要去管政治;現在學生不讀書上街遊行,校長管不住學生,是為失責,就應該辭職。
但是蔡元培的教育思想是存在著矛盾的,一位外國學者分析蔡元培對北大的期待就存在著矛盾的兩個方面:一方面他期待北大成為一個“獻身學術研究和自我修養的一個封閉的聖地”,與社會隔絕,靜心做學問;但同時他又希望大學(特別是北京大學)能夠擔負起“指導社會”的責任。魏定熙:《北京大學與中國政治文化》,金安平、張毅譯,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頁191、171。因此,他支援北大的老師辦《新青年》,學生辦《新潮》,透過現代傳媒把北大校園裡的思想傳播到社會中去。他還提倡平民教育,鼓勵學生走出校門,對平民進行宣傳、教育。他想透過這些方式,把北大的校園文化轉化為社會文化。這背後的理念就是知識分子應該對國家和社會發揮領導作用。在蔡元培看來,這正是中國的“清流傳統”:“往昔昏濁之世,必有一部分之清流,與敝俗奮鬥,如東漢之黨人,南宋之道學,明季之東林。”蔡元培:《北京大學之進德會旨趣書》,《蔡孑民先生言行錄》,頁172。這就是說,作為北大校長,蔡元培既想把校門關起來,成為一個封閉的學術聖地,又想開啟校門去影響社會。——他的初衷是希望這種影響限制在思想、學術、文化範圍內,期待北大成為思想文化學術的中心,最好不要干預政治。但思想、文化、學術和政治有時就很難區分,比如說有名的林蔡之爭是純思想文化學術問題嗎?顯然後面是有政治背景的。既想要學校影響社會,又要把影響限制在思想學術範圍內,同政治拉開距離,這在中國的現實中,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更復雜的是,到最關鍵的時候,連蔡元培自己也要發動學生去幹預政治。根據現在看到的材料,當中國在巴黎和會的外交談判中失利時,蔡元培一反常態,在1919年5月2日就召集學生開會,說這是國家存亡的關鍵時刻,號召大家起來奮起救國。當天晚上,外交部長秘密派人告訴蔡元培,當時的國務總理已決定要中國代表團在巴黎和會上簽字。情況萬分危急,蔡元培唯一的辦法就是靠學生起來喚醒民眾,於是當夜召集學生代表開會,把這個訊息告訴大家;緊接著又召集北大教職員開會,一致決定支援學生運動,對學生行動不加阻撓,其實是鼓勵學生上街遊行,最後就發生了五四愛國運動。在某種程度上,五四運動這把火是蔡元培點起來的,儘管這是違揹他的初衷,不得已而為之的。因此,完全可以理解當學生被捕時蔡元培內心的痛苦,他顯然有一種內疚感,萬一學生有個三長兩短,他就不是辭職的問題了。良知與責任使他必須挺身而出,保護學生。但是,當學生一旦被釋放,他就立刻提出“讀書不忘救國,救國不忘讀書”,在《告北京大學學生暨全國學生聯合會書》中重申“以研究學問為第一責任”,“使大學為最高文化中心”,並告誡學生:“諸君喚醒國民之任務,至矣,盡矣,無以復加矣”,萬不可為“參加大多數國民政治運動之故而絕對犧牲”自己的學業,要求學生回到課堂埋頭讀書。蔡元培:《告北京大學學生暨全國學生聯合會書》,《蔡孑民先生言行錄》,頁190—191。但學生並不是可以要救國就去救國,要讀書就立刻回來讀書的,蔡校長再有威信,想招之而來,揮之而去也是不可能的:這是蔡元培教育理念的矛盾使他陷入了困境。另一方面,五四運動發生以後,當時政府###即通令各校對學生要嚴儘管理之責,稍有不遵守約束者,應即以教訓,不得姑息。蔡元培固然沒有聽從###的指令,但仍然是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的。更重要的是,蔡元培作為北大一校之長,他還有另一層考慮。據蔣夢麟回憶,他當時擔心“今後將不容易維持秩序,因為學生很可能因為勝利而陶醉。他們既然嚐到權力的滋味,以後他們的慾望恐怕難以滿足了”蔣夢麟:《西潮》,收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