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沅君並未露面。這可以理解,古時女子可不能隨便與居住府上的男賓私下相見。便是那小蘋兒,也只露過一面,便未出現。至於主人班大都尉,更未曾聽聞回府訊息。
直到這一日……
多日未見的蘋兒再度出現時,張放便知道,上河農都尉,回來了。
張放身著一襲淡藍色的直裾深衣,交領及袖袍繡著深色雲紋彩邊,腰間結系兩條長長絛帶,行動之間,隨風飄動,煞是飄逸灑脫。
這件新衣是張放到靈州後買的,雖然不是寸錦寸金的蜀錦,卻也是絲帛好料,價格不菲。不過張放本就是習慣享受的人,只要條件允許,絕不委屈自己。剛發了一注橫財,不在衣食方面改善一下,實在說不過去。更何況在有身份人家做客,衣冠整齊也是起碼的尊重。
莫說是張放,便是韓氏兄弟、渠良及青琰等人,都買了新衣,還替韓父、韓家兄嫂、阿離、石牛一干人等都買了。只不過在這時代,平頭百姓只能穿麻布葛衣,與你是否有錢無關。
蘋兒在前頭領路,張放跟隨其後。不過他顯然不慣於跟在人屁股後,幾步趕上,與蘋兒走了個並肩,側首笑道:“蘋兒小妹妹,這幾日怎麼不見你啊?”
蘋兒翻了個可愛的白眼,微嗔道:“什麼小妹妹,好生難聽,我也不比你小多少。”
“小一日也是小啊,我大概……呃,我十三了,小妹子芳齡幾何呢?”
蘋兒下意識回應道:“十一……啊,不是不是,我忘了……”臉蛋羞紅,女孩子的生辰,豈可叫人知曉,忍不住又狠狠剜他一眼。
雖然張放並未說什麼討好的話,但憑著他拿捏女孩兒的手段,略加逗弄,便將蘋兒哄得咯咯聲不斷。走不到半程,張放已是一口一個“蘋兒妹子”叫得十分親熱,有關班府的情況,也瞭解得差不多了。
張放不會簡單的認為僅憑班沅君的欣賞,就能派出府上管事,接他們這一大票人大老遠從陀螺山接來靈州,一住三日,管吃管喝管治病。真正的原因應當是班府主人,也就是上河農都尉班況對他產生了興趣,估計十有**是因為自己這個“甘露金童”的形象。
班況既然籍著女兒的由頭大老遠接自己過來,自然是為了詳細瞭解自己的情況。那麼,張放同樣也得對這位農都尉有所瞭解。這幾****逛這靈州城,有意無意打探班府尤其是班況的情況,的確得到不少訊息,雖然都是盡人皆知的東西,至少令他心裡有了底。此刻再旁敲側擊,從蘋兒嘴裡又掏出不少料,張放心下更為託底了。
班府後宅,走過一道長長的曲折迴廊,前方出現一座八角水榭,鬥角飛簷,朱漆立柱。水榭與木廓相連,三面環池,荷葉田田,微風拂面,帶著一絲淡淡清香。
水榭亭子裡,或坐或立著兩男一女,男子俱是高冠廣袖,跪坐談笑;女子憑欄而立,似乎在往池裡拋魚食。
蘋兒上前恭敬行禮:“主人、六先生、小娘子,張君來了。”
少女轉身,兩名男子停止交談,六道目光一齊看向張放。
張放駐足於階下,深揖一禮,朗聲道:“青溪張放,見過班公、六先生、沅君小娘子。”張放確實是想“朗聲”,可惜,他正值變音期,這嗓音怎麼也“朗”不起來,與他翩翩濁世美少年的外貌很是不搭。
少女上著淡綠襦衣,下著藕色長裙,纖細的腰肢以同色絲帶束緊,更顯得盈盈一握。腰畔結環佩玉,更懸五色香囊,裙裾委地,婷婷玉立。
班沅君。
“又見張君了,張君風采如昔,沅君也可安心了。”少女垂首屈膝還禮。
兩名中年男子暗暗點頭,果然是難得一見的風流人物,如此風姿儀態,縱是長安豪門公子,也未必能及,怎可能是山村野夫?此中定有緣由。
右側高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