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歸瀾,龍傲池於是放心離開。
歸瀾發現每次軍醫為他灌下那苦澀辛辣的湯藥之後,他身體內外的痛楚就會加劇。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毒藥,卻明白自己唯有咬牙忍耐順從接受。他在漫長的折磨中掙扎,期盼著夜幕降臨之後,龍傲池能再次出現。
那親兵守信,打了水為他從頭到腳清洗了一遍被鮮血浸染的身體。
凜冽的寒風中,歸瀾身上那些綻裂的傷口再次被冷水溼透,被粗糙的毛刷攪爛撕扯,彷彿再歷一遍酷刑,慢慢蠶食著他的生命。然而每當他即將昏厥,就會被弄醒,他無法失去意識,更加艱辛難熬。
劇烈的痛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劇痛一直持續,停不下,逃避不了,無端端讓他絕望。
為什麼龍傲池沒有來?已經失去興趣了麼?
歸瀾在恍惚中自嘲,真是可笑可恥,此時此刻自己居然滿心盼著,下賤地祈求能早一些去服侍那個冷酷的新主人。作為一個卑微的奴隸而言,他的想法並沒有錯,不是麼?他還能幻想什麼呢?希望新主人能對他稍微好一點,讓他緩幾日再繼續折磨麼?
15動心忍性(下)
歸瀾嘗試著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樣可以稍稍緩解痛楚。於是他拼命地回憶與明月在一起時那些快樂的點滴。
他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到明月的時候,明月還只有五六歲大,她是一時興起偷偷溜去宮內下奴院子玩耍。他恰好在院中,正雙手高高舉著那特製的刑鞭,跪在一根鐵鏈上,等著日落之後的例行刑責。
雖然即將到來的例行刑責痛楚難熬,但是他覺得每次受罰前跪一整天什麼都不用去做,就算沒有飯吃,其實也是比往日輕鬆許多。所以他才有心情,注意到明月的到來。
白日裡,奴僕們都在各自的主子身邊辛苦侍候,下奴院子空空蕩蕩,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她唇紅齒白芙蓉粉面,穿著可身的紅色衣裙,梳著一對整齊的髮髻以大顆的珍珠做裝飾,手腕上戴著亮閃閃的金鐲子,胸口掛著長命鎖,腳下的小皮靴上還有精美的刺繡。這樣的衣著打扮,昭示著她尊貴的身份。
歸瀾猜她就是宮內乃至整個瀾國,人人羨慕,皇帝陛下最寵愛的明月公主。明月亦是他的主人唯一疼愛的孩子,他的少主人。
“咦,你是什麼人?怎麼跪在這裡?”明月走到他身邊,好奇地問。除了太子哥哥,她很少見到與她歲數差不多的小孩子。太子哥哥忙於學業一直無暇陪她玩耍,太監宮女們又都是成人,處處順著她一點也不好玩。
“下奴歸瀾,見過公主殿下。”歸瀾學著奴僕們平日裡見到主子的禮儀,匍匐叩首行禮,卻不知是否該放下高舉的刑鞭。主人吩咐過那刑鞭要舉一天,偷懶放下如果被發現,是要加倍責罰的。然而宮內禮儀,奴隸見到皇室貴族都必須五體投地跪拜,他沒有遵守規矩亦是要挨罰,只不過後者責罰相對輕一些。他決定還是舉著刑鞭行禮,公主如果挑剔,他大不了認罰就是。
誰料明月卻只是問他:“你知道我是公主?你真聰明,能不能陪我一起玩?”
“玩”這個字對歸瀾而言十分陌生,他自記事起每天就都有做不完的雜役,只要手腳能動,無論是否傷病都不得休息,除了打罵呼喝支使,從沒有人這樣溫和對他說話。他能聽懂她說的每一個字,但是不明白這些字連在一起的整句話是什麼意思,好像與以往別人指派他做的事情不太一樣。
“你聽不懂我的話麼?”明月等不到歸瀾的回答,語氣裡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把你手裡的東西放下,別傻跪著,快站起來陪我玩捉迷藏。一會兒孃親就該找過來,沒的玩了。”
主人馬上會過來?這讓歸瀾不由自主渾身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高舉刑鞭跪直身體。如果讓主人看到他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