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奧萊特·格勒利耶是貝爾納·格勒利耶的妻子,阿爾登家裡的“當權者”。早在三十年前,她就到阿爾登家裡做女傭,隨著他們家的逐漸富有,她的地位也被提升為女管家,此後成為一個統治一個微不足道“王國”的女皇,在她手下有清潔工(曼努埃拉),臨時管家(英國人),以及什麼都做先生(她的丈夫),她和她的大資產階級老闆一樣對小人物充滿了鄙視。從早到晚,她都會像啄木鳥般聒噪不安、忙東忙西、自命不凡,指責僕人彷彿自己是處在舊王朝時代的凡爾賽宮一般,在曼努埃拉麵前擺架子耍威風,趾高氣揚,說些關於工作中要處處見美德的空話,併為她分析有教養的舉止應該是什麼樣子這類無稽之談。
“她一定沒讀過馬克思的作品。”有一天曼努埃拉這樣對我說道。
這如此細緻的觀察,這出自一個對哲學研究絲毫不懂的葡萄牙女傭嘴裡的話,讓我震驚不已。肯定沒有,維奧萊特·格勒利耶肯定沒有讀過馬克思的著作,理由是馬克思沒有被列入到她任何用來擦拭富人銀器的清潔劑的名單上。沒有被馬克思理論薰陶過而付出的代價是,她的生活被整天談論澱粉和抹布的沒完沒了的目錄所佔據。
可以說,我嫁得還不錯。
而且,在不久之後,我向丈夫承認了我的大錯。深刻思想之二
世間的貓
現代圖騰
間接裝飾品
不管怎樣,這是我們家的情況。如果您想了解我們家,看看貓兒們就足夠了。我家的兩隻貓是兩個圓鼓鼓的、肚裡裝滿奢侈炸丸子的皮囊,它們和眾人沒有任何有趣的相互關係。它們只會從一個沙發爬到另一個沙發,並且把它們的毛髮弄得隨處可見,事實上,似乎沒有人明白它們對任何人都不帶有一絲感情。我認為,貓兒們唯一的作用就是充當行動裝飾品,從理智上說,我找到了一個有趣的觀點,但我們家的貓肚子下垂得太厲害了,因而這個觀點並不適合它們。
我的母親,她拜讀過巴爾扎克所有的作品,每當晚飯時,她都會引出福樓拜的名言,她每天的行為都表明了這樣一個觀點,那就是教育是多麼騙人。只要看到她對貓的態度就足夠了。她模模糊糊、似懂非懂地意識到它們的裝飾潛能,但她還是固執地跟它們說話,就像跟人說話一樣,要是面對一盞燈,或者是埃特魯里亞雕像的話,她就決不會有這種念頭了。而事實上,小孩子們在長到某個年紀以前似乎都會相信所有會動的東西都是有靈魂和慾望的。我的母親不再是個孩子了,但是很顯然,她不認為憲法和議會(兩隻貓的名字)跟吸塵器一樣,都是沒有理解能力的,我承認吸塵器和貓的區別,那是在於貓咪能夠感受到快樂和痛苦。但這就意味著它們會有更多的能力來與人交流麼?完全不能。這促使我們在對待它們時要像對待一個易碎的物品一樣尤為小心。當我聽到我母親說“憲法是一隻既驕傲又敏感的母貓”,而這隻貓展現出的卻是一副因吃得太多而四仰八叉癱在沙發上的形象時,我就覺得忍俊不禁。但是,如果我們考慮到一種假設,假設貓有現代圖騰的作用,像家裡象徵性的化身和保護神一樣,好心地能將家庭成員反映出來的話,那我的結論就是顯而易見的了。我母親將貓咪變成她所希望的我們的樣子,而我們又偏偏不是那個樣子。沒有哪家有比下面提到的我們家三個家庭成員更驕傲而又更敏感的了:爸爸、媽媽和科隆布。他們純粹是懦弱的人、麻木不仁的人、鐵石心腸的人。
簡單地說,我認為貓是現代圖騰。即便探討過、發表過各式各樣關於進化、關於文化,以及一大堆帶有“化”的詞的演講,?類從最初時起就沒有太多的進步:人類總是認為他不是偶然來到這個世上,而認為大都是仁慈的上帝對他們的命運所給予的關心。
拒絕戰爭 4。 拒 絕 戰 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