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樓下的西餅店開張營業了整整半年久,我都沒進去光顧過,一次都沒有,也因此錯過認識安婷的機會。直至有一天,住在第一花園的姐姐搖了個電話到公司來,叫我下班後上她家去吃飯,說是慶賀小外甥的三歲生辰,我答應了,下班時便準備去買份玩具什麼的禮物,待下樓來,才曉得下著傾盆大雨,於是就站在西餅店門前避雨。因見櫥窗裡擺滿各式各樣精緻的蛋糕,心念一動,便推開西餅店門,門推處,我先還沒聞到濃濃的餅香,已經瞧見立於收銀機處的一張俏臉。
那晚上在姐姐家,我嗒然若失,心不在焉。坐立不安,對著送給小外甥的生日蛋糕發愣,腦海盡浮動著伊人收錢的那一雙勻稱的手,有一種柔軟的美。我二十五歲的人,還是生平頭一遭失眠。伊令我神不知所在,魂不知所在。
第二天,我便展開追求的攻勢。
一日一束紅玫魂,一束十二枝。因為十二枝代表愛慕。
我足足送了半年,直至安婷示意停止,說是不如把買玫瑰花的錢省下給她作零用,我的玫瑰花攻勢才告一段落。當然,在我送花送到第九天,安婷便赴約了。第一次約會,我帶她到聯邦酒店的旋轉餐廳吃西餐,後來送她回家,她跟我說了再見轉身就要進屋時,卻被我拉了回來,擁她入懷,吻了她,在那芬芳的夜色裡。如此約會了第三個月,安婷便已經是我的人,她把她的初夜給了我。那晚,我把整張臉伏在她的肩膀上,臉頰在那裡輕輕揉搓著,無限的依戀,我向她求婚,她沒拒絕,卻也沒答應。但她表示不妨先同居一段日子。原本兩人都是租房住的,既共賦同居,我索性掏出一筆積蓄,付了頭期款項,然後又向銀行貸款,在姐姐所住的第一花園買了二套房,又裝修一番,便開始與她雙棲雙宿。
我們同居了整整三年。
頭一年,快活如神仙。
後來的兩年,唉??
都是我寵壞了她。
所以稍有不順她意的時候,她便“發爛渣”了。
她發起脾氣來,簡直不可思議,摔化妝品,砸鏡子,誠屬小兒科,最恐怖的是鬧自殺的時候。往往,為了一丁點的芝麻小事,她便用死來威脅我:
例如有一回,早上出門時答應晚上陪她看七點半場的電影,但因為會計公司臨時加班,待回到家已是一點了,剛踏進屋裡,便嚇得我魂飛魄散,但見她一邊流淚一邊用我的剃刀正準備備朝手腕處割下,若我遲迴一分鐘,後果可不堪設想。
那次,我賠盡小心,另加一枚珍珠戒指,才叫她破涕轉笑。
又有一次,小外甥上門來玩,不慎打破了她一瓶香水,她不由分說便是送上兩記耳光,我氣不過,講了她兩句,當下地便把自己鎖在沖涼房裡,久久沒有聲響。我慌了,撞開門,已見她服下半杯的肥皂水,結果送去洗胃。這以後,我再也不敢講她一句的不是。
還有一次,我如常的到西餅店去接她放工,但是店裡的人卻說她有事先走了,那晚上她過了深夜十二點鐘才回來,害我等得又累又氣又餓,卻壓抑著不發作,只是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跟她說:“這麼夜才回來,去了哪裡呀?走私呵?”
她的反應是滿臉漲紅,大吼一聲,隨手抓了桌上一把水果刀,便朝胸口要刺下:“你不信我,我死給你看!”
嚇得我:“我信!我信!”她這才放下刀子,帶著一抹陰笑冷冷地看著我。
安婷的自殺花招,三天五天耍一次,起初的確叫我心驚膽跳,日子久了,便已麻木,表面上仍哄她,心底早識穿她的把戲。
老實說,後來的那兩年同居日子,我煩都煩死,可是她那戲劇性的自殺演出,仍樂此不疲地鬧下去。搞到有時面對她,心裡便老是起疙瘩,索性拿份報紙溜進廁所避靜。是的,也只有那段坐在馬桶上看報的時間,千頭萬緒的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