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處懸崖,山風料峭冷寒,執簫而立之人身著青衣常服,墨色長髮由一根淺青色發繩鬆鬆繫了,慵懶迷離沿著後背傾瀉而下,在風中飛舞張揚,冠玉容顏上眉心輕蹙,抬手試圖再奏響鬼簫,卻是氣血翻騰,一口腥鹹湧至喉頭,終是曲不成曲。
“泉哥,算了算了,白骨蛟死透了,沒必要再浪費精力。”翠衣男子上前,為他披上雪貂披風:“這崖上太冷遼,你的身體遭不住的,咱們回城吧。”
黃泉君抬手抹去嘴角血跡,神色無波,目光落向那片碧綠寬闊洪澤燃起的赤色火焰,聲音平靜無波:“風,我真的比他差麼?”
“泉哥,主公,不是這麼比的,你又不是鬼修,這簫用得不趁手也是自然。”落涯風嘿嘿笑了兩聲:“走吧,先回去,你該喝藥了。”
黃泉君將簫遞給落涯風,抬手揉了揉眉角:“你先走。”
話未說完,肩膀已被壓上了把赤光流彩的長劍,鋒利劍刃直抵頸項,落涯風認出那是朱雀劍,回頭一看,來者果然是琅琊王氏季凌君王渙。
落涯風眉一挑:“呦呵!王宗主好久不見啊,您這是大病初癒又要為這修界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啦?”
“那日蓮塢山上奏簫之人也是你,黃泉君。”王渙並非詢問,而是直指。
“我感覺自己受到了忽視,”落涯風笑嘻嘻道,被王渙冷冷掃了一眼,聳聳肩轉身就走:“泉哥我先退一步了,早點回來,我跟大力花等你吃飯。”
“退下吧。”黃泉君擺擺手。
落涯風便以風一般的速度離開現場了,孔雀翠羽衣的身影消逝在林蔭盡處,黃泉君沒有轉身,語氣坦然平靜:“是我。”
“你跟鬼市的目的。”王渙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還能是什麼目的,”黃泉君頷首,低低笑了聲:“自然是想讓這修界終無寧日。”
“你以為這種動盪,會存續多久?”
“我不關心,但凡我踏足之地,便有戰火燃起,我命不絕,動盪不止,如此足矣。”
“哈。”王渙笑了聲,意味不明,“你是為復仇而來。”
“算是吧,活著實在太無趣,以局外人的身份,見證人性,聊以悅已,”黃泉君唇角的笑意愈發深了:“金鶴遊戲中,所謂的正道人士相殺相殘有多少,想來季凌君你比我清楚。”
“人性本就複雜,黃泉君應懂得這個道理。”
“懂得是一回事,親身經歷是一回事,看戲又是另一回事,”黃泉君呵呵冷笑兩聲:“我有些好奇,季凌君對不歸崖上的經歷,有何感想?”
“無感。”
“是真無感,還是心灰意冷?弱者總希望被拯救,被庇護,卻可以在災難降臨時毫不猶豫拋棄庇護過他們的人,認為你的犧牲是理所當然,螻蟻做選擇從不需要思考,因為對他們來說犧牲別人遠比犧牲自己容易,犧牲的人不是自己,他們可以大義凌然,躲在群體中繼續以正義之名行事。而你是死是活,都與他們無關了。”
崖上冷風拂過,男子墨髮飛揚,身上的貂絨披風連同青衣被吹得獵獵翻花,整個人如同早已失去幸運眷顧的孤寂青鳥,又如秋日裡即將凋零的蕭索草木。
“無感,就是沒有感覺,”王渙語氣淡淡,“倒是黃泉君這番字字泣血自剖心跡,令渙有些動容。”
“但季凌君還是選擇與我相反的立場。”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我很樂意,見證英雄的誕生,”黃泉君負手而立,目光依舊停在那片火海上,淺褐色的瞳孔中映出跳動的火焰,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再親眼見證英雄死去。”
“你等不到那一天的。”
“季凌君是想現在就殺了我?”黃泉君轉身,走到王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