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於久別之後,在良辰美景中說出相襯的第一句話,我想了很久。他近在眼前,我抬頭望一眼圓月,粲笑著柔聲道:“今夜月色格外秀美。”
嗯,這句開場白,我甚滿意。
他唇邊綻笑,我接著道:“你的臉,也格外秀美。”
“你彷彿,搶了我的唸白。”
蓮池上,我與他相對而視,俱是一笑。這真是一個美好的結局,我想。
他一臉怪色,抬眼看了看揚動的長命幡。
“阿錦豎的長命富貴幡。她說鳶尾要長長的,風一吹,五色緞帶高高揚起,將晦氣黴運統統帶走,只剩下長命富貴,多福多壽。”
他伸出手纏起一根緞帶凝視,然後輕輕一放,望著它又迎風飄起。
“長命富貴,多福多壽……真是好寓意。”
我猶豫了一會兒,忍著深切的羞恥心,在原地笨拙地旋一個圈,扭開頭問他:“我這身,好看不好看?”
“好看。”
他沒有顧慮的直白讓我臉頰滾燙,目光閃爍。我不知所措地抬手,照著他胸口捶了一拳。他往後退了退,捂嘴輕咳起來。
“咦,你是不是覺得冷?”
他一頓,答:“不冷。”
“倒是你,這樣穿著不冷嗎?”
我搖搖頭,怕他不信似的篤定道:“不冷。”
今夜他不僅格外秀美,還格外溫柔。一雙好看的鳳眼笑意盈盈,看著我時尤其認真。
我攀著他的手臂領他坐下,紅燭閃爍不定,映著古琴忽明忽暗。我忍下羞澀,清了清嗓子,鄭重道:“當日玄明將我賜你為夫人,但我們從未拜過堂。今日辰光靜美,你我以蓮池月色為帳,紅燭古琴為媒,結一世良緣,可好?”
他抿嘴輕笑,看著我不言語。
我收起方才的溫柔可人狀,沒好聲氣道:“怎麼,不願意啊?”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風止。長命幡似忽然失了力氣,靜靜垂下。我聽出他言外之意,低頭挑弄一根琴絃,沉沉的單音在蓮池上飄遠。
“我不願令你這樣想。所以原本,不想再提起那日。”我轉頭看他,伸手替他拂去落在肩頭的一條緞帶。那日的悵然若失逼至眼前。
“你曉得嗎?那日客棧裡,一直奏著《別意難》。樂人技藝蹩腳,奏得也不好聽。後來我想到你也許不會再回來了,心裡浮現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太好了,至少你可以活著。’”
“手心是暖的,遇雪才會覺得冷。若手裡冰涼,如何還能覺出雪冷?你的心意,那時的我忽然很明白。也許,從蘭璧死去的那一日起,我就明白。”
“所以,如果與我一起讓你覺得累,我不再勉強你了。此次玄明既放你出宮,想必亦不會再為難你,是不是?”
他握過我的手,張開,輕輕貼在他微涼的臉頰上。察覺到他的依賴,我有一瞬欣喜。
“沒錯,他再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了。”
“如此便好。現在你若想獨自遠走,我不攔你。雖然,去不成豫章有些可惜……”
“你真傻。”他打斷我,見我一臉不明所以,笑道:“自古媒聘之禮都是男子開口,第一次遇見女子求婚,我難免反應不及,一時失了儀態。”
說著他執起我另一隻手放在身前,柔聲道:“今夜辰光靜美,你我以蓮池月色為帳,紅燭古琴為媒,結一世良緣,雲靜你可願?”
唇角止不住越咧越開,為了不讓他見到醜態,我抽回手,重重地將他攬過,擁在懷中。
他悶悶地失聲而笑,繼而輕咳兩聲,咕噥道:“是不是又反了?”
“司馬熾,你是不是原本就挺喜歡我的?”
我放開他,嚴肅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