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另一人沉聲道:“我看他方才已經流了鼻血,再下去怕真的要一頭栽在賭桌上。”
桌上青花瓷瓶裡幾朵玉簪花開得潔白雅緻,飛羽用手指輕輕掐那花莖,笑道:“真可憐。”
那人垂下頭,心想慕容家的兒子們確實可憐,遇上了這位主。
比方下面那個賭徒,堂堂十一王子,現在聲嘶力竭,鬢髮散亂,和那路邊混混也沒什麼兩樣。
以前只聽過有種藥物讓人上癮逃無可逃,沒想到賭癮也這麼可怕。
十一王子原本沒有賭癮的,王侯之家,管束嚴厲,沒機會碰觸這些。
是被這位引誘染上的。
引他賭,引他玩,讓他癮越來越大,在他最不可自拔的時候,再派人向金側妃密告。
金妃怎麼能允許自己的兒子染上這種惡習,當即金家全部出動,全方面封死了十一王子的賭博之路,著人不錯眼底盯著他。
一個賭徒被這樣管束著,原本慢慢地也要好一些。但是這位時不時派人在十一王子出現的地方,做些不經意的博戲之事。
比如幾個小廝打牌,比如幾個愛妾鬥蟋蟀。每每讓他看見,卻又堅決不讓他參與。
玩不得,卻又總看見,看見也不能過一把癮,那癮就被吊得更狠,日日抓耳撓腮,無心吃喝。
然後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和十一王子說起內陸的賭坊的花樣。
十一王子得了點撥,才想起在遼東到處是金家的眼線,無法賭博,但是出了遼東,誰還能管得到他?
但要如何出遼東,這又是個問題。
結果瞌睡逢著熱枕頭,金州衛軍內部出事,幾個士兵大打出手最後牽連成全營鬧事,大王派人前去查辦,十一王子聽說,積極地兜攬了這差事。
金州衛處本就是伸向大乾的最近的鉤子,從那裡出海,不過一日便能渡過海峽上岸,再快馬兩三日便能到這裡。
十一王子想必以為是海闊憑魚躍,卻不知道處處都是十八王子張開的網。
否則金州衛怎麼可能那麼巧就出事呢?
來了這賭坊,十一王子投身牌海,賭得天昏地暗,根本不知道自己錢早已輸完了。
帶進來的人裡有十八王子的人,真正忠心耿耿地被攔在賭坊外。
輸完了,十八王子就幫他加,天平坊是允許抵押物抵押的,一開始加的是錢,後來就是物,比如這次加上的就是東明縣外百里的一處莊園的地契。之前的幾次物契,也都是假的。
如果再輸掉,十一王子欠下的債務,大概就要賣掉遼東王宮了。
室內這位繡衣使見慣殺戮生死,此刻也不禁為自己使主的手段而暗暗心驚。
這般草灰蛇線,隱忍佈局,誰又能抵?
樓下,瑩瑩燈火下,十一王子眼底已經滿是血絲。
他狠狠捻著手裡的牌,在身旁的人想要勸阻的時候,咬牙道:“再把一把,翻了本我就走,玩完這一次,必定戒了!”
“嘩啦”一聲,牌九清脆地砸在玉石桌面上,十一王子微微抬起屁股,伸長脖子去看,片刻,頹然地往後一倒。
“十一爺……”身邊人拉他。
十一王子呼嚕一把臉,“再來。”
莊家敲敲桌面,“銀子呢?”
十一王子一怔,一直暢通無阻地賭著,他已經忘記還有賭注這回事。
“銀子呢?”他問身邊隨從。
“早沒了……”
“那……我的東西呢?”十一王子摸身上的飾物,來之前也帶了些值錢物事。
一摸也摸了個空。
“……那些也早抵押了……”
“那我現在……”十一王子剛想問既然早就沒了那他現在的賭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