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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曹雪芹筆下的“碧紗櫥”或“紗櫥”是否就是指的“隔扇門”、“格門”了呢?我看也不一定。賈府是貴族大家,室內掛些“幃幛”作為裝飾也是可能的。至於說稱碧紗櫥的單位是“層”、“道”,那也並非是外行話。今天在一些住房寬綽的人家,乃至居處窄小人口又多的小民家裡,仍然掛幾“道”幔幛的。所謂“層”,不過是用來形容“幃幛”之紗薄,顯其豪華,如有人在粉紅色的幛子外面又罩上一“層”白紗,這是常見的事實。所以“碧紗櫥”或“紗櫥”非專指“隔扇門”、“格門”了。
1981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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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大族蓄優伶
——“歌兒黛”與蔣玉菡·雲兒
曹雪芹好友敦誠的《四松堂集》內有乾隆四十六年(1781)寫的一首《筠園席上贈歌兒黛如前韻》詩云:
一曲清歌半日歡,章臺柳色放春難;
鬢絲禪榻無聊客,忍聽明珠落玉盤。
詩中“章臺柳”一典,出自《異聞錄》,述“韓翃將妓柳氏歸置都下,三歲不迓,寄以詩曰:‘章臺柳,章臺柳,昔日胄青,今在否?’”後《太平廣記》載之更詳:
韓翃,字君平,有友人每將妙伎柳氏至其居,窺韓所與往還皆名人,必不久貧賤,許配之。未幾,韓從闢青,置柳都下。三歲,寄以詞:章臺柳,章臺柳,云云。柳答以詞。楊柳枝,芳菲青,云云。後為番將沙吒利所劫。有虞許詐取得之,詔歸韓。
唐許堯佐演成《章臺柳傳》,載《五朝小說》《唐人說薈》等書。
由上可知,敦誠詩題中的“歌兒黛”即指名字叫作“黛”的歌伎或泛指一群歌伎(即粉黛之意)。
說來也巧,《紅樓夢》中也寫了“歌兒黛”一類的下層人物。如賈府為了迎接元春省親,不僅蓋了一座“天上人間諸景備”的大觀園,還派賈璉下姑蘇選買女戲子、請教習。第二十八回寫賈寶玉應約到馮紫英家,一邊喝酒行令,一邊還要唱小旦的蔣玉菡、錦香院的妓女雲兒唱小曲。在這種場合,連貴家公子哥兒賈寶玉,也不顧身份唱道: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櫻,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蓴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裡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更似遮不住的膏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
蔣玉菡如同養在賈府的十二個小戲子,雲兒是身在錦香院的歌伎,他們的地位、處境,與筠園席上的“歌兒黛”應該是完全一樣的。可見,在清代士家大族,養戲子蓄歌伎,是一種社會風習。李煦家、曹寅家都曾有過小戲班子,所以曹雪芹筆下的這些人物都寫得栩栩如生。
生活是創作的源泉。曹雪芹雖然很偉大,但他只能從生活中吸取創作素材。因此,我以為今天的《紅樓夢》讀者,瞭解一點清代社會的風氣,知道一點曹家及其親友們的家世,對深入研讀這部優秀的古典文學,多少會獲得一點啟示。
1982年6月26日
冷香縈遍紅橋夢
冷香縈遍紅橋夢
——曹寅與《眾香詞》
徐樹敏(師魯)、錢嶽(十青)同選《眾香詞》,搜錄明末清初314何閨秀詞作,是為清初一部重要的詞集。此集卷首有長洲尤侗、豐南老友吳綺、紅蘭室主人嶽端二人分別撰於康熙已巳(二十八年,1689),庚午(二十九年,1690),辛未(二十年,1691)序文。全集共六卷,分禮樂射御書數。臺灣富之江出版社於1997年1月據彤雲子抄本排印出版。
《眾香詞》各集均列“定”稿人名號族裡,這一點特別值得注意和稱讚。例如“禮集”卷首列“華亭王鴻緒、遼海佟毓秀軒、安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