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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

記。

十指玲瓏,拈泥剜膏,挾刀按尺,易容師成了泥塑匠。不多時,聖手先生的泥像上額頭窄而有痣,眼尾處稍稍凹陷,臉頰尚算平滿,到下頜方略顯圓潤。眾人兩相比較,聖手先生不知何時將五指遮在臉上,惶惶驚懼。

“只得七八分神似。”紫顏嘆惜收手。

“你是……那個害我姐姐投河的人?”聖手先生手下一個青衣童子半信半疑地驚叫,愕然地呆了良久,對了聖手先生道,“我記得這顆黑痣,那時我還小……可我記得。我……我以為你是撿到我的好心人。”

青衣童子兩行淚奪眶而出,無力地蹲在地上啜泣。長生黯然地想,為什麼被隱去的臉孔背後,都有悽慘的過去?他不禁慶幸地望了少爺,情願不知道,也不想見紫顏有如此神傷的一刻。

聖手先生默然無語,這是錯覺,他僅僅是墮入了迷夢未醒。

“你為什麼要學易容術?”紫顏問。

是為什麼呢?有一雙操縱命運的手,可瞞天過海呼風喚雨。他屢屢得償所願,只因容顏變幻,世人就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他成了江海里自由遊弋的魚,哪裡都能遊刃有餘。

聖手先生斜睨紫顏,這個傳說中神樣的男子,易容業中流傳太多沉香子和他的異聞,這會兒居高臨下地想來教訓自己?

他冷笑著直視紫顏道:“別想用大道理壓人,我不信你沒用易容術做過利己的事。技藝只是工具,我們既靠這行吃飯,也能靠它翻雲覆雨、平步青雲!裝清高沒有用,是人就概莫能外。今次我運道不好輸了,下回……”

“沒有下回!”照浪冷不丁一把扼住聖手先生的喉嚨,他張大嘴呼叫,喊不出聲,聽到眾人倒吸冷氣退開。

照浪的手扣得越來越緊,像抓住獵物的惡魔嗅到甜美的血腥,臉上漸露出狠戾的笑意。

聖手先生哀求地望著他,想扳動致命的那隻手,卻是渾身乏力。他目光流出恐懼之意,喉嚨咔咔響著,如同被操縱的玩偶。照浪眼中殺氣蒸騰,迸出幾個字,刀擊般撞在他胸口,“你輸了,任憑處置。”聖手先生瞳孔一縮,再無先前的神氣。

紫顏按住照浪的手,正色道:“他是小人,但你殺他不得。”

“你這是慈悲殺人。你用鈍刀,我用快刀,一樣是置人於死地。”照浪眯起眼看他,勒緊的手又用多了力,令聖手先生因窒息而拼命掙扎,“這人無視玉觀樓的規矩,為揚名不擇手段,我是此間主人,奉命行事,當然生殺予奪。”

“何必髒了你的手?他自有官府處置,下輩子都會在牢中度過,血濺樓內畢竟不祥,莫嚇著你召來的客。”紫顏回望聖手先生,凝視他蒼白的臉,“你說得沒錯,易容術是利己之術,但你忘記了利己不能害人,否則與強盜何異?聖手,也偷不來好運。”

聖手先生臉色青紫,就差了一步,如果能再耐心再穩當一些,遲點出手,這對頭就不會看穿他的底細。這是命,他執拗地想,眼裡的悔意只為行差踏錯的一步。紫顏像是讀懂了那目光中的含義,默然轉過頭去。

他不是神,他的易容術救不了所有迷途的人,甚至無法滌盪人心的混亂。紫顏的兩手清寒如冰,緩緩握緊了,仍有涓涓涼意從心頭湧出。

照浪聞言,墨黑的瞳子亮了亮,“真不知你心疼誰。”直手一扔,將聖手先生擲在楠木金柱上,受此一撞,那人登即暈了過去。

“這是孤稚院的縱火犯,移交有司問罪。這四人一併鎖了。”照浪一掃他幾個徒弟,此刻沮喪失神,早沒了先前倨傲的模樣。

眾易容師與醫師面面相覷,驚魂未定,未曾想最後是這樣的收梢。他們再度望向替代紫顏的泥人,猜測該是何等英華茂秀的容姿,方有今日上窺神冥的睿智。

正好,一齊斷了與之相較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