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薩哈的奏疏,蘇克薩哈以年老體衰,身染重病,不能效忠於萬歲跟前為由,請求辭政,回到盛京,為先皇帝守陵寢,以此才能保一線生息,全身而退。
玄燁看了這份奏疏,原本該高興,如此一來,蘇克薩哈辭政,同樣身為輔政大臣的鰲拜又焉能再把持朝政不放?
然而,玄燁默聲沉思了,坐在御榻上紋絲不動,不知是否該批准,倘若批准,必定會對鰲拜造成極大的不利,而他剛親政,若是將鰲拜逼急了,又該如何處理?
親政後,他的皇祖母便退居幕後,不再幹涉朝政,所有的一切必須由他親自處理,因此,蘇克薩哈請辭之事,成了他親自為政後的第一個艱難問題。
玄燁想了一陣,在做出決定之前,他在自己乾清宮的小書房內召見了鰲拜,鰲拜已經看到了蘇克薩哈的奏疏,此時正在氣頭上。
過去漢大臣上奏的漢文奏章他看不懂,全憑索尼處理,或是叫大學士直譯給他聽,多半理解點意思,而索尼一去,鰲拜的親善班布林善便做了內秘書院的大學士,此人極為精明,漢大臣在奏章中如何含沙射影一眼瞧出,如今讓鰲拜知道那些漢大臣集體串通揭他這幾年將朝廷治理得烏煙瘴氣,偏偏蘇克薩哈又以辭政來一招以退為進,他鰲拜當真要惱火,並對蘇克薩哈充滿了恨意!
鰲拜前腳剛走進書房,洛敏後腳便到了乾清宮,她並不知道玄燁召見了鰲拜,依舊笑意盈盈地走到小樑子面前,卻瞧見小樑子面色凝重,洛敏覺得奇怪,便問:“皇上呢?”
小樑子壓低了腦袋,輕聲道:“回公主,皇上召見了鰲大人,這會兒正在裡頭談話呢。”
聞言,洛敏驀然瞪大雙眼,問:“你是說鰲拜鰲大人?”
小樑子點頭。
洛敏朝門口望了一眼,隨即低頭暗忖,心裡不由浮起一絲擔憂,她不清楚這幾天朝堂發生了什麼,可玄燁才親政七日便召見了凶神惡煞、獨攬大權的鰲拜,可是要對他做出什麼手段?印象中,玄燁與鰲拜的矛盾激化應該在鰲拜擅殺蘇克薩哈及其一家之後,蘇克薩哈……一個念頭猛然從腦海閃過,難道是蘇克薩哈決定告老歸田和鰲拜來個魚死網破了?若是真的,那玄燁會怎麼做?此刻他會不會有危險?
她雖知今後玄燁會順利擒拿鰲拜,可在那之前,她不能保證玄燁會安然無誤,畢竟史書並沒有詳細記載。
許是關心則亂,她竟是燃起一股子衝動,恨不得直接衝進書房看個究竟,然而才動步子,便聽到前方木門“吱呀”一聲,繼而走出一個身穿石青色官袍的高大男子,洛敏立即退到一邊,埋低了頭,幸而鰲拜今日怒氣正盛,才不會注意左右,否則洛敏這樣興許會叫他認出來,屆時便真的麻煩了。
直到鰲拜走遠,她才抬起頭,旋即轉身走進書房,放下食盒,心中非常焦急。然而這頭著急,那頭的少年皇帝卻不動聲色地站著練字,屋子裡一片寂靜。
洛敏見他如此氣定神閒,想必剛才沒出什麼事兒,是她多慮了。她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玄燁身邊,看著他寫的字,頭腦一瞬間冷靜了下來,“你這字,真是越發好了,若不是怕別人有心,真想問你要來,裝裱了再掛到我屋裡。”
玄燁擱了筆,看著她道:“你若想要,便拿了去,只當是兒臣獻於皇額孃的一片孝心,何必想得過多?”
洛敏恍然,確實是她想多了,雖不能掛在自己屋裡天天看著,可放在榮惠屋裡也是一樣,反正隔得不遠,多走動走動,也就能睹物思人了。
“也是,還是你想得周到。”
“不是我想得周到,而是你看上去有心事,方才著急進屋,倒不像你的一貫處事。”
“我聽說你召見了鰲拜,心想他會不會……”
“過去不是你讓我沉著冷靜、隔岸觀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