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開啟水龍頭,用清水漱口,洗了洗臉。這才走過去,開啟浴室的門。
門開的剎那,她看見趙正矗立著,她忽然找不到詞去形容自己當時的感覺。他在最恰當的距離為她堅守著,她不是公主,但他是高貴的騎士。她眼眶剎那間再度泛紅,張開手傾身將他緊緊抱住。
他無言,拍著她的後背,輕柔又堅定。
倒熱水,擰毛巾。趙正拿著熱毛巾和溫水給蜷縮在沙發上的姜一,她的情緒此事已平復不少。外頭下起瓢潑大雨,水珠砸在窗玻璃上,陣陣聲響。
“你能不能…坐到我身邊來?”她微微仰頭,問句柔軟。
趙正在她身旁坐下,將毛巾遞給她。姜一側過身,仰躺下來,頭擱在趙正的腿上,他有些訝異,但沒有動。她將熱毛巾蓋在自己的眼睛上,她攤開手掌,趙正瞭然地握住她的手。
“我。”她開口,又停頓了片刻,“我是我外婆養大的。”
“她一直相信我會有出息,雖然相信的沒有根據。最苦的時候,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外婆還堅持給我交學費,說女娃娃一定要讀書,讀書才會有出息。別人罵我的時候,說我媽的時候,外婆會指著對方罵回去。是她說我沒有錯,是她說我是有人愛的。我很早就發誓,我成年之後,一定不會問外婆伸手再要一分錢。”
“我做到了。我打過很多工。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上夜班,回家走很長夜路害怕的時候我告訴我自己,姜一你不用怕,你走出了那個家,你長大了,沒有事情是你辦不到的了。我跟著學校社團學打拳,我要別人再也沒法傷害我。”
“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我跌倒了,我哪怕跌得再慘再難看,我照樣爬得起來。沒錢可以賺,不懂可以學,我咬著牙我走到現在了,我可以給外婆買所有的好吃的,我們不用為一碗飯發愁。”
“可是為什麼呢?外婆再也吃不了飯了。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了,這次我真的沒辦法了。臟器衰竭,醫生說,病人不可能康復了。多拖一天,病人就多痛苦一天。”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可還是顫抖了。她的手指,她的身體,每一處都因為悲慟而顫慄。
她太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太清楚最應該做的就是放手。
可是……
“趙正,我沒辦法了。”
☆、第二十七章
27一萬年太遠只爭朝夕
趙正很少回憶從前種種,退伍是一道分水嶺,手起刀落將他的人生割成兩半。
有時午夜夢迴,清醒後,恍若隔世。
可姜一此刻的艱難抉擇和過去某刻的他重疊起來。
那是許多災難中的一場。他和兩個戰友坐在車裡,他們剛完成了任務,懷抱著歸家的心情開在的土路上。他們有說有笑,直到車輪壓到了地雷,整個車在瞬間被掀翻。高熱、撞擊,瞬間奪去他的意識。再醒來,從變形的車廂裡爬出來,他看見的是前一刻還面容生動的人僵硬了的身體,瞳孔擴散,正對著天空的方向,血四處流淌。
司機在側翻的時候被牢牢卡在裡面,也已斷了氣,唯一還剩下一個倖存的戰友,脖子被劃開一條極深的傷口。戰友自己捂著傷口,看向趙正的時候,咧開一個笑。趙正扯出布條幫他捂住,很快布條就被血浸透了。沒有止疼藥,他們在原地等待救援。
漫長的殘酷時光,風沙迷眼,帶走體表的溫熱。四下無人,天地一線蒼茫。
眼前的人親如兄弟,面容因痛苦扭曲,還要強裝希望。血從趙正的指縫裡沁出來,黏稠的觸感,趙正拿雙手去按,雙手盡紅。
趙正不能讓戰友睡著,他不停地找著話題,他按著戰友傷口的手早慢慢僵硬麻木。他們還開玩笑,說這可是倒了血黴,順利回去要買彩票。他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