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是個酒鬼!酒鬼是酒鬼,可孫宇軒卻不是那種體態臃腫、神志不清,頂著一個紅通通的酒糟鼻子醉倒坊間的醉鬼,此人體貌豐偉,可謂儀表堂堂。
朝廷選士四條標準身、言、書、判,第一條就是身材和長相。孫宇軒的模樣又怎麼會差了,
武則天掌權之後,山東貴族和關隴貴族相繼與她為敵,而讀書人大多出自這兩大勢力,武則天雖然加強了科舉選士的力度,試圖從庶族中選拔幹才與之對抗。
可是這個選拔過程太過漫長,每年又只能選出那麼十幾二十個的進士,其中還必然要讓世家大族佔去大半名額,她真正得以提拔上來的寒族子弟又有多少呢。
無奈之下,她也只能“不拘一格”。只要肯忠心為其所用、有些心計手段,便是不識字的,她也一樣提拔重用,因之才有了來俊臣、侯思止這班文盲法官。
可即便是這幫文盲雖然不識字,但是在形貌上卻也依舊是合乎標準的,似那來俊臣一般,何止是合乎標準,簡直就是一個美男子,丰神如玉。俊朗不凡,雖然只是金玉其外。瞧著卻叫人很是賞心悅目。
這孫宇軒就是個極俊朗的男子,雖然四旬上下,體態依舊壯碩,容貌五官齊整,頜下一部鬍鬚修剪的也極整齊。只是此人極好杯中物,大有一杯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根本不用人勁,那一升半的美酒便被他喝個精光。接著就只能瞧著別人案上的酒壺眼饞了。
在他第四次睃向楊帆那壺一動沒動的美酒時,楊帆笑了一下,忽然提起酒壺,站起身來。
楊帆新官上任,別看其他幾位郎中談笑自若,除了一開始對楊帆的熱乎勁,之後便有意地把他晾在一邊。其實一直都在注意著他的舉動,楊帆一起身,幾道目光便同時投注到他的身上。
楊帆走到孫宇軒面前,把酒壺放下。笑吟吟地道:“某在軍中時,野呼利將軍常與我說,好酒之人,必性情爽快,心胸寬廣,某觀孫兄言談舉止,果然如野呼利將軍所言一般。這壺酒,送與孫兄吧。”
孫宇軒怔了怔,連忙推辭道:“不妥不妥,每人酒水都有定例,孫某怎好佔了楊郎中的美酒。”
楊帆笑道:“楊某雖是軍伍出身,卻是天生沒有酒量的,酒一沾唇,便要酩酊大醉,次日醒來,頭痛欲裂,所以這酒是不敢沾的。孫兄既然好酒,此酒正當為孫兄所有,若不然不是要便宜了那幫廚子麼。”
孫宇軒酒量甚大,一壺酒才剛剛勾起他的酒蟲兒,若是沒有美酒佐餐,便是那些菜餚他也食之無味,聽楊帆這麼說,他便也不再推辭,只是哈哈一笑,接過酒壺道:“既然如此,那可多謝楊郎中了。“
楊帆笑道:“孫兄客氣了,這酒想必是每餐都有配備的了,回頭楊某會知會廚下一聲,楊某這一升半的酒,每天都送與孫兄罷了。”
孫宇軒聽了眉開眼笑,連連道謝,不等楊帆歸座,便抓起酒壺,狠狠灌了一口。
陳東一旁瞧著,慢慢挾了一口燴羊肉塞進嘴巴,又輕輕抿了口酒,一絲不屑便從唇邊逸:“此人原來倒也不是一味的懵懂。只是……這衙門裡頭,就算是一個從九品的小吏,都是滑得泥鰍般的人精,一壺酒就想收買一個郎中,好天真的小子。”
楊帆當然不認為這就能收買孫宇軒。
這壺酒本身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天天一壺酒呢?
孫宇軒吃了他的酒,起碼要對他客氣一點。飯桌上的一舉一動,不只他在注意著,那些下面的小官小吏會更加註意,只是一些禮節性的交際往來,就足以向下面那些官吏們傳遞這樣一個訊息:他楊郎中不是被所有人孤立的。
近在咫尺的員外郎們能把他們的言談聽在耳裡,能把他們的舉止看在眼中,能瞭解全部細節,但是位置遠一些的主事們只能看到他們的動作表情,是聽不見他們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