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小廝,不會信;再則,他如果真信了,恐怕會一驚之下起了殺心。我們現在都走在荒僻小路上,他把我一作,隨便一埋,那還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看來,只能伺機自救了。
今天,是我被拐的第五天。
現在的我蓬頭垢面,衣衫破舊,腳步虛浮,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珠圓玉潤的小公子了。鑑於我順從的態度和所剩無幾的乾糧,王五終於決定進城了。
日暮時分,王五帶著我進了城郊這家不起眼的客棧,對夥計說我病了要休息,然後體貼地抱著我進了間下房。鑑於扶在我後脖埂子上的大手,我只能配合地一言不發。當滿臉同情的小夥計放下酒菜消失在門後,人販子爹臉上的慈愛立馬褪得無影無蹤,速度之快趕得上四川變臉。
隨後,他坐下開始大吃大喝,我只能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他吃。
終於忍不住了,低聲說:“爹,我餓了。可不可以給我點吃的。”從來沒有哪一次這麼深刻地感到覺得屈辱。
接過他扔給我的饅頭,默默地吃著,胃裡痙攣般的痛苦終於平息了。我也從來沒有哪一次這麼深刻地覺得有東西吃也是一種幸福。
“這位客官,您要住店還是吃飯?”夥計熱情地聲音透過薄薄的牆壁,傳進來。
“要間上房,乾淨點的,再要兩葷兩素和一壺好酒,我在房裡吃。另外,把我的馬牽去喂些草料。”聲音沉穩有力,是個年輕人。
“好嘞,您請這邊走。”
五天之前,我也可以這樣要什麼有什麼,現在卻要為個饅頭低聲下氣。
唉,……
夜深人靜,王五今天喝了不少,正在床上打著呼嚕。聲音之響,我估計不光隔壁聽得見,就連樓上的人也睡不安生。不過對我來說是個好機會。
輕輕從腰帶縫裡摸出一枚銅錢,這是四天前,王五拿乾糧時,從包袱裡掉在車上的。我偷偷地藏了,趁他不注意,悄悄地磨利了。
割斷手上的繩子,輕輕解下腳上的,再拿出塞在嘴裡的布團。躡手躡腳地走近王五,用繩子把他的頭髮系在床頭,然後拿起他放在桌上的衣服和地上的鞋子團起來塞進包袱裡。將包袱系在身上,開門,出來,掩門。探出頭,四下張望,不錯不錯,在大堂值夜的夥計也已經耐不住困睡下了。出了大門,摸到馬廄,解開王五那匹拉車的騾子,終於可以長呼一口氣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老話總是有道理的,尤其在預測不好的事情上。
那頭犟騾子不肯走,拉扯之間,反倒驚動了旁邊的一匹黑馬。那馬不管三七二十一,引頸長嘶,立時便聽見客棧裡邊有人喊:“有賊!有賊人偷馬!”隨後,就聽見有人往這邊跑!!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涼拌!!一不作二不休,我當下跳上馬槽,轉而躍上馬背,反手用我那把自制小刀割斷韁繩。那馬想是驚了,不用我催,自己就衝出馬廄,向…… 我也不知是哪個方向跑了。
馬跑得飛快,我生怕被顛下來,只能伏在馬背上,拼命抓緊韁繩,夾緊腿(沒辦法,腿短,勾不到馬鐙子)。不多時,我就覺得胃裡難受,頭上發暈。(上一世,不暈車不暈船,這一世,倒暈馬?!)
又驚又怕,又顛又晃,能不暈嗎?可是隻能咬牙扛著,若是從疾馳的馬背上摔下來,後果可想而知,非死即殘。
不知過了多久,這馬自己漸漸慢下來。只可惜,我筋疲力盡,肌肉僵硬,有心抬頭看看地形,卻無力做到,只好保持原來的姿勢。
“誰!竟敢夜闖軍營!速速報上名來! ”
“怎麼只是一匹馬?”
“咦,這不是沈校尉的馬!”
“上面的人是誰?”
“一個駝背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