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的面,一枝紅杏已出牆,挺著大腹便便的模樣,任誰瞧著都是無比的憂傷。
含光宮如今一片死寂,連門口的石獅子都是觸手寒涼。
來得時候汗流浹背,悶得人喘不過氣來。如今,連拂面的風都如三九天的冰渣子,凍得人心尖都掛了冰錐。
陸瑾佩尋了處乾淨的石階,裹了長衫,秦作庭趁天黑陪著她,兩個人相顧無言,一直坐到了黎明。
如今天邊晨曦已現,望著來來去去的宮人,不能落人口實,她還是把他給攆走了。
隨之而來一道聖旨,貶陸瑾芝妃位,賜死。
陸瑾佩對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
管事金嬤嬤半個時辰前,因心生愧疚,一頭撞死在這含光宮門前的石獅子上,那個溫和的老婦人將最後的不甘和留戀全數埋葬在這宮裡。如今,連血跡還尚未乾涸。
“三小姐,是老奴的錯啊。那日不該忘了小姐的交代,聽了那金氏的話,隨隨便便地出宮。她,她聽信了一個江湖術士的話,說四小姐與帝王相剋,命中無子,必不受寵。竟然將一個男人帶進宮裡來,有了身孕,以假亂真,冒領皇嗣之名,如今,如今,已是悔之晚矣。老奴有罪之身,不敢妄言其他,但願蒼天眷顧三小姐,在宮中一世安寧。”
一世安寧。
多麼尋常的福語。
靜慈殿裡,陸瑾芝正專心致志地將一柄紅翡滴露琺琅步搖別進高高的朝天髻裡。
陸瑾佩突然想起,似乎陸瑾芝入宮的第二日,秦作庭便賜了這柄步搖給她,當時自己還倚在牆上笑眯眯地看著她將一干妃子氣炸了肺。到如今,似乎已經很久了。
“你來了。”陸瑾芝看了她一眼,又把步搖拿下來,換了一處地方仔仔細細地比劃著,就若盛裝打扮去承寵一般。
陸瑾佩也不著急,坐在她身邊的繡墩上,揮手要伺候的宮女出去,從妝奩裡挑了一對珊瑚紅梅的耳墜子遞給她。
“喲,真是稀罕,我要死了,你才會對我好點。”嘴裡雖然說著嘲諷的話,陸瑾芝還是接過那對耳墜按在耳垂上。
“我不對你好,難不成讓你做鬼都不放過我,夜半三更的來找我尋仇?”陸瑾佩透過模糊的銅鏡看著盛裝的陸瑾芝,笑得眉眼彎彎。
陸瑾芝一聽便火了,抄起妝奩就要往陸瑾佩身上擲,忽又想起什麼似的,冷哼一聲,又擱在了桌上。
“你慣是聰明的。”她在妝奩裡翻翻揀揀,“你不過是我們陸家的一個女婢,爹爹心善,才收了你做義女,如今都能在這深宮裡有一席之地,就算本宮做了鬼,大概也近不了你的身。”
“本宮很羨慕你,”陸瑾芝又取了個花鈿,琢磨著放在哪處,“敢愛敢恨,也不畏人言,即使身為奴籍,還執意追逐安平世子。”
……什麼叫執意追逐,啊呸。
“那日,傅堯徽瞧你的眼神……雖不知,他與陸瑾佩可曾分離,但本宮也是愛過人的,你若是有可能,隨他一道走吧。”
自小到大,還是這句話比較受用一些,只是哀家不信罷了。
“他放棄過你,若是重溫鴛盟,必是將你放在心尖子上的。”
跋扈的傻姑娘對男女之事還是頗為了解的,哀家很欣慰,只是,哀家仍然不信。
“本宮被利慾迷了心竅,悔之已晚,本宮恨金氏,也恨自己,更恨……”她不在繼續說下去,眼睛裡閃爍的晶瑩,險些弄花了她的妝,她吸了吸鼻子,將一副玉鐲子套進手腕,起身對著陸瑾佩笑道:“土包子,是不是比你好看的多?”
“……”
“奴才拜見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宮人魚貫而入。
段靂招呼人奉上託了黃封托盤,盤上一盞酒樽,三尺白綾,一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