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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被潑了水的被子,消失不見的論文畫作,乃至奚落譏嘲的視線與神色玩味的眼神。而後這些暗地裡悉悉索索的動靜逐漸越來越大,她忙於奔波維持生計,在異國他鄉形單影隻地活下去,無心顧及女生間的勾心鬥角,及至被捲入一場莫名其妙的三角戀情裡,

現在說出來也覺得太過荒唐可笑,她連那個男生的性命相貌都還沒有認清,卻已經被莫名其妙地被女生們單方面宣佈忍耐到了極致。一場痛打婊氣沖天假白富美的戰鬥就此轟轟烈烈地展開,她又一次推開寢室門的時候,迎接她的是顏料墨汁鋪天蓋地潑滿她空間的宿舍,以及十來個虎視眈眈等著她回來的彪悍女生,攝像機盡職盡責地記錄著一切,不日後便是她屈辱經歷的證明。

她被好幾雙手拉了進去,宿舍門被轟然關緊。

後來的事情就沒有超出應有的邏輯範圍了,她睜開眼睛,手臂擱在額頭上,淡淡轉開視線。這一夜沒能如其他人所願,成為她不能提及的恥辱與黑歷史,反倒是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她似笑非笑地睥睨著其他人,像是獵人看著一群待宰的綿羊。亂七八糟的手腳與指甲之中,她眯著眼睛,在其他人的視線從興奮漸漸變為恐懼之中,一腳踢翻其中一個,腳漫不經心地擱在那人的臉上,用力碾了上去。

那個時候是真的沒怎麼挑人,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就好,後來才發現踩的正好就是看不住男人還要叫嚷著弄死她的女生,也算惡有惡報。那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她就記不太清了,女生們聰明反被聰明誤,篤定了她毫無反抗之力,一心想用攝像機記錄所有她恥辱的瞬間,想不到聰明反被聰明誤,這一次倒是徹底把自己栽了進去。

這件事之後到底是被誰壓了下來已經不再重要,她也並不關心。只記得她後來回寢室時收拾東西計算損失,雲淡風輕地站在門口按著計算器,屋裡是幾個女生悶頭給她收拾清理,將沒有被墨汁和顏料染上的東西一一打包。她一手拿好女生們戰戰兢兢遞上來的賠償,另一手一人給了她們幾個巴掌,而後提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那之後所有人見到她幾乎就都繞著路走了,時日已久,她也沒想到還有重新回到這裡的一天。按說她即便不住在傅遇風的家,自己隨便再找個小的出租屋住也是可以的,但偏偏這一次卻沒有這樣做。

她其實很熱衷於在陌生的地方快速地安定下來,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堅強,也許只是太過沒有安全感。不管多小的地方,多簡陋的條件,總也要親手佈置一個屬於自己的領地。這個地方是臨時租用也好,寄人籬下也好,或許人總是缺什麼就會更加渴望什麼,她從來沒有放棄過這種不與人嚴明的祈願與盼望。

而今卻覺得沒有了這麼做的力氣與意義。她已經心知肚明,卻還是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每分每秒地告訴自己——

錯過那個地方。

她就沒有家了。

所以說其實她也不配,紀千羽沉默片刻,拿出新置辦的手機,撥打了一個久未聯絡的號碼,接通時分,對著電話那頭疑惑的聲音低聲開口。

“許鏡老師?我是紀千羽。”

“抱歉在這種時候麻煩你,遇風出了一點問題,恐怕趕不上兩天後的演出了。”

百年校慶作為學校近來最重要的大事,許鏡自然盡心盡力,此刻正在學校的大禮堂裡看著第四遍節目排練。看到紀千羽的號碼在螢幕上閃爍之時,許鏡一拍腦門,恍然想起這一組一直沒參與排練的節目也該過問一下了,好歹最後一遍整體排練時要來一下,看看整體的最後效果。於是熱情洋溢地接起了電話,剛開了個頭,就被紀千羽的話打斷。

聽清楚紀千羽的話之後,許鏡瞬間覺得眼前一黑。不論是處於對節目流程的負責,還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這個訊息都足以讓她覺得簡直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