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很注意調養身體。只是老婆死後,他整個人的意志都垮了,一日三餐也沒有按時吃。日子過得渾渾噩噩。
半夜,他起來解手。突然聽見鐵門被拍得響亮。事實上,這個夜晚對他來說毫不相干,外面的火光他看不到,外面的喊叫他也聽不到。穿過過道時鐵門的聲響傳到他耳朵裡,他扶著牆。說了一聲,誰啊?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平涼·舊愛(22)
他的聲音沙啞,像從幽魅的口中說出。
孫麗芳的心情無比複雜,早上與父親決絕般的爭吵似乎還硝煙未盡。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人命關天,他最需要的是儘快搶救徐方裘。孫麗芳喊了一聲,爹——開門!是我啊!
孫海濤聽見孫麗芳的聲音,呵了一聲,你還有臉回來。
爹,你開開門吧……我,我知錯了……說到最後孫麗芳幾乎在哀求。
我爺爺當時就跟在孫麗芳身後,徐方裘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重,爺爺是個精瘦的小夥子,他雙手夾住徐方裘的兩個肩膀,額頭都冒汗了。他也喊了一聲:孫大夫,救人要緊,您快開門吧!徐連長快不行了。
孫海濤生命裡的最後一次行醫,物件竟然是女兒的情人,儘管這個情人是他所不願意接受的。有那麼一刻,孫海濤產生了讓他自生自滅的念頭,他站在黑暗的過道里思索良久,手心一直在冒汗。女兒帶著哭腔的哀求在他聽來像萬箭穿心。從沒有任何一刻能像現在這般難過。他扶著牆走了幾步,顫顫巍巍地開啟了鎖。
迎面而來的是女兒被煙燻黑的臉。徐方裘高大的身子被抬了進來。孫麗芳指揮著,讓其他三個人把徐方裘放到病床上。孫海濤拉亮了屋裡的電燈。徐海濤的胸口在微微起伏,他還沒有死。孫麗芳流著眼淚給徐方裘量注射麻醉藥。他的大腿在奔跑中被砸下來的屋樑燒到了,孫麗芳用剪刀剪掉褲子上的布,每一寸,都讓她心如刀割一般。徐方裘大腿一側的肉都變焦了,血水汩汩地往外滲著。孫麗芳幫他擦消毒水,她不敢看徐方裘,閉著眼睛,眼淚又流了出來。孫海濤使盡了全力,雙手按壓徐方裘的胸口,企圖給他做心臟起搏,現在,他覺得任何一刻都是和時間賽跑。
但終究,還是無能為力。徐方裘胸腔裡吸入了太多的濃煙導致呼吸困難。天微亮的時候,他的呼吸停止了。胸口的起伏也隨之終止。孫海濤朝孫麗芳搖了搖頭。
我已經盡力了……
孫麗芳不相信這樣的後果,她不相信!幾乎是整個人撲在了徐方裘的身上,無聲的哭泣變成了嚎啕大哭,她的眼淚就要流乾了……可這又有什麼用?她眼睜睜看著徐方裘一點一點地離開人世,看著他的溫暖潮溼的掌心逐漸褪去溫度,看著他的身體逐漸變僵邊硬。她怎麼能夠相信呢,怎麼能夠相信這樣一個人在幾個小時前還揹著她穿越火海,甲板一樣寬厚的肩膀,揹著她,泅渡無盡的黑暗。
而現在,最愛的人在她面前死去,儘管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山盟海誓,甚至連一次牽手都沒有!
兩個跟著來的戰士和我爺爺一直在外面等著,雖隔著一張屏風,但他們知道,徐連長去了。屋子裡的燈光照著他們汗涔涔的臉。白色的屏風背後映著孫海濤和孫麗芳的影子。整間房子籠罩在一種悲傷壓抑的氛圍中,就連空氣,也散發著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有那麼一刻,我爺爺覺得他們所身處的並非一件診所,而是和死亡無限接近的地方,這個地方究竟叫什麼,他無從知道。
生之所求無從給予,死之無奈豈可挽留。
15。
四十年的時間對一個人來說,究竟是長還是短。孫婆婆從當初那個妙齡少女變成了現在面容枯槁的老人,時間洗滌了年老衰變的徵兆。徐方裘被葬在平涼鎮的後山上,四十年過去了,那裡已成荒冢,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