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在了殘雪之上。他抬起眼,只見不遠處正有幾匹馬呼嘯而過,想來是海東青已捉住了海刪刪,帶她放馬而去了。
甘苦兒心下焦急,強一提氣,就向那數匹馬的去向奔去,口裡叫道:“刪刪……”
可他叫了一聲後,卻不由想起,攔住了又怎麼樣呢?——她、心裡記掛的是那個‘孤僧’呀。甘苦兒一念及此,不由氣沮,嘆了口氣,腳下發軟,立在當地發起呆來。耳中卻聽到海刪刪遠遠地喊道:“小苦兒,小苦兒,四月二十五,咱們天池邊見呀!”
甘苦兒怔怔地立在風中聽著——四月二十五,那快到他的生日了。他是四月二十七的生日。到了那一天,他也就有十七歲了。可——相見又怎麼樣呢?他心中忽浮起一句他在小晏兒書上看到的詞句:相見爭如不見……,而他們兩個,卻又是……有情還是無情呢……?
又拖了幾天,眼看已進入四月了。甘苦兒在這三個多月的苦修之下,自覺一身功力突飛猛進。——也到了該動身的時候了。他要去天池。那裡,他見得著‘孤僧’,見得著海刪刪,可能還能找到他想了好久的小晏兒。他的眼睛一垂:只是,能夠找得到媽媽嗎?
甘苦兒搖了搖頭——他重又備好行囊,獨自上路。
這日,他悶悶地行到遼源時,打尖吃飯。獨自無聊,只隨意叫了點肉食豆腐在那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忽一轉眼,卻看見那飯館門口的牆上被人用筆畫了個苦臉兒。那圖形筆意簡約,雖只寥寥數筆,卻頗為生動,恰似一個苦著臉咧著嘴笑的小孩兒模樣。只見那苦臉的嘴角微微向東扯著。甘苦兒一驚——是小晏兒,這分明是小晏兒留的記號!
——這個記號,卻是隻有他和小晏兒知道的秘密了。那苦臉兒嘴向東咧,那意思是小晏兒在東首方向。甘苦兒仔細數那苦臉嘴用的牙齒,一共三顆——不好,小晏兒遇險!
他一把拉住了跑堂的,開聲就問:“那個苦臉兒卻是誰人畫的?”
那跑堂地道:“是兩日前一個少年公子畫的,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瞎老頭兒。那老頭兒似有了病。他畫了這個,還特意賞給了小的幾錢銀子,叫我一月之內不要擦掉他呢!”
甘苦兒飯也顧不得吃,疾問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那跑堂的道:“他說,如果有人問及這個苦臉兒,叫他到哈達嶺遼河之源找他。儘快儘快。”
甘苦兒謝了一聲,摸出塊銀子丟在桌上,嘴也不及擦一下,出了門上了才買的馬兒,縱馬就跑。
兩天了——已經有兩天,不知晏銜枚現在怎樣了。甘苦兒心知小晏兒心思細密,留下的去向雖語意模糊卻也還好找。他沿著遼河一直溯江而上。那遼河本源出於吉林哈達嶺,蜿蜒曲折。哈達嶺外,雖春色初臨,山嶺之內,卻還有藏不住的積雪餘寒。越往源頭趕,只見那水越冷,水中居然漂的還有浮冰——今年的春天,據本地人說,原是要較往年還冷些。東北原是苦寒之地,三四月之交,在江南已經春深,在這裡突降大雪也還是常事。
路本不遠,甘苦兒趕了一天,沒怎麼歇息,見那水流漸細,知道已快找到遼河的源頭了。可那源頭卻也支脈眾多,他一時也不知向哪裡去找才好。
——他縱馬跑了一天,路程也趕了好有七八十里,這時心頭憂急,一頭一臉全是汗水。只見甘苦兒找得不耐,忽忍不住縱聲長嘯起來。山嶺幽深,突發一嘯,那嘯聲清亮高聳,如雛鳳初吟,嘹厲激越。他情知此時找晏銜枚可不好找,還不如發聲一嘯,讓他來找自己。
山路幽曲,甘苦兒這時已騎不得馬。那馬跑了一天,本已疲乏,他耐不住,躍下騎來,拴了馬兒,施開隙中駒步法,竟徒步在這山谷溪水邊搜了開來。他一路奔走一路長嘯,忽聽得遠遠二里開外,也有一聲嘯聲高亢而起,那聲音如矯龍飲水,尖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