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眼神一冷,端著麻姑獻壽琺琅茶碗往嘴邊送的動作頓了一下。
一旁梁媽媽立刻會意,皮笑肉不笑說道:“辛苦蔣姨娘了。不過,夫人又不立等著這裙子穿,吩咐姨娘們時,也說的是讓姨娘們‘得了閒兒再做’,蔣姨娘何苦這般緊趕慢趕?知道的,說是蔣姨娘待夫人的一片心;不知道的,還以為夫人苛責您呢!”趕這個時辰紅著眼睛,一副勞累過度的樣子過來,是想給誰看呢?侯爺嗎?明兒一旦事情再傳來,豈不是等著旁人說夫人‘苛責妾室’呢?夫人不讓她們立規矩,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竟然還反過來給夫人使起絆子來,真是不知好歹!
蔣姨娘聞言,心裡猛地一緊,原以為夫人等同於是被柱國公府“賣”進來的,柱國公府最多將面子做得好看一些,不會給夫人什麼實際的好處,卻沒想到,他們竟會與夫人陪嫁了這般厲害的管事媽媽!
念頭閃過,她已“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去,“夫人明鑑,婢妾絕無此意,婢妾只是想讓夫人早些穿上婢妾做的裙子,早些為夫人盡一份心力罷了,萬望夫人明鑑!”
這位蔣姨娘可真是一個人物,挖了一個坑看她沒跳進去,這麼快便又挖好了第二個,竟不由分說就跪了下去,活脫脫一副受了多大冤屈的模樣,也不怕把膝蓋給磕壞了?
孔琉玥還是沒說話,只是又看了一眼梁媽媽。
梁媽媽於是立刻換上笑臉,親自上前攙了蔣姨娘起來,笑眯眯的道:“看姨娘說的,夫人又沒有怪罪您,不過是怕您日夜趕工,漚壞了眼睛罷了。您這樣說跪就跪,瞧在不知情的人眼裡,還以為夫人給了您多大的氣受呢!須知我們夫人可是最寬和仁慈的,連規矩都體諒姨娘們,不叫姨娘們立呢,這樣寬和仁慈的主母,可是世間罕有,姨娘您說是不是?”
蔣姨娘一張臉白一陣青一陣的,囁嚅道:“媽媽說的極是,能伺候夫人這樣寬和仁慈的主母,的確是我等的福分……”
“好了媽媽,蔣姨娘也是一片好心罷了,你就少說兩句罷!”眼見梁媽媽唱夠了白臉,孔琉玥知道該自己上場唱紅臉了。
她嗔怪著讓梁媽媽不要再說後,方將目光轉向蔣姨娘手上那個包袱,笑吟吟的說道:“蔣姨娘一看就是個心靈手巧的,針線活兒也一定極好,快開啟來讓我見識見識!”
彼時蔣姨娘捧著那個包袱,就跟捧著個燙手山芋沒什麼兩樣,正不知該如何收場,聞得這話,求之不得,忙不迭將包袱開啟,將裙子抖了出來。
那是一條以湖藍色為基調的月華裙,褶間月白色,針腳十分細密,上頭的繡花也很精緻,看得出來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也難怪蔣姨娘會憔悴了不少,看來果然是緊趕慢趕。
“辛苦你了!”既然讓人家幹了活兒,當然要表揚一下,孔琉玥一邊說,一邊捋下腕上的蝦鬚鐲,不由分說套上了蔣姨娘手上。
“夫人,使不得,使不得,為夫人效勞,原是婢妾的本分……”急得蔣姨娘滿臉惶恐的連聲推辭,卻在聽到梁媽媽似笑非笑說了一句:“蔣姨娘這是作什麼,夫人賞您,您就收著便是,難道夫人還會賞錯不成?”只得收了,心裡卻是自此再也不敢小看這位新夫人了。
打發走三位姨娘,孔琉玥鬆懈下來 ,忍不住抱怨:“……沒一個省心的!”
梁媽媽道:“說來還是夫人您待她們太寬和了之故,要不打明兒起,就讓她們過來立規矩?省得她們閒著,就要生事!”
讓她們過來立規矩,豈不是時刻都要見到她們?那不是給她們添堵,而是在給自己添堵!
孔琉玥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否決了梁媽媽這個提議,“算了,真叫她們過來立規矩,做什麼都有人盯著,咱們也別想自在,叫人多注意著她們就是了。”
“侯爺!”正說著,聽見外面傳來丫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