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他又不忿起來,覺得老爸的私家醫生太垃圾,每次都用腸胃炎搪塞,卻沒想起人家也做不出進一步的檢查——誰知道他還能胃出血。
小林把溫水放在床頭,溫漁問:「幾點了?」
她看了眼手機:「六點多了。」
溫漁點點頭,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想問一下某人到底去哪裡做飯了。他喝了水,肚子舒服多了,有護士來換點滴,溫漁配合地伸手,讓他們量體溫。
等一通折騰得差不多,病房門從外面推開,崔時璨冷著一張臉,提了大包小包地進來。小林詫異地問這是做什麼,時璨沒說話,只把包都往沙發上堆末了開啟飯盒,一路走到病床前,低頭按住調高度的開關。
「坐起來。」他低聲說。
他們獨處一個空間,外頭守著的小林頗有眼力見,隨便尋了個由頭說要吃飯,拎包走人。臨行前她過來道別,答應晚上再來看。
等人走了,溫漁卻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吃什麼?」
崔時璨撩了他一眼,語氣平淡:「你還想吃什麼?白粥。」
溫漁抱怨太過分了至少加點榨菜吧,他倒是心態好,醫學知識不豐富,把所有可能得的疾病在自己認知範圍內篩選一遍後,溫漁顯然不太操心。這會兒見時璨還有空調侃,他更加篤定不是絕症。
這麼想著,再開口,溫漁的語氣又輕鬆不少,嬉皮笑臉地逗他:「剛那醫生跟你說什麼了,不是癌症吧?」
崔時璨:「……」
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東西!
他表面兀自保持鎮定:「還不確定,你先別想太多。有點胃出血,醫生說可能是潰瘍——當然,是潰瘍最好。」
不是意料中的答案,溫漁猶豫了下說:「那要不是呢?」
預備遞到他手裡的白粥挪到半截就停了,時璨索性坐在了他床邊,拿勺子攪起一點粥,放在唇邊吹涼了,竟然是要餵他的姿勢。溫漁心裡一抖,事出異常,連忙伸出雙手去接,口裡說著我自己來。
「我餵你。」時璨不容反駁,勺子遞到他嘴邊,見溫漁滿眼惶恐地嚥了,這才緩緩說,「不管是什麼,都得看過幾天的檢查結果,你先養著。」
溫漁:「……」
他飛快地想著時璨這是怎麼回事,照顧貼心程度比起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對他這麼好,難道真是絕症嗎?
可崔時璨不知他的內心活動,兀自一邊絮叨一邊給他餵飯:「你別想那醫生之前說的話,就一個x光一個b超看得出什麼。」
越是這麼平緩的語氣,越讓他食不知味,如芒在背。
「我真是怕了你了。」溫漁推開勺子,白粥差點撒了一床,「有什麼話直說!」
「沒。」時璨說,垂著眼,他單薄的眼皮有點紅。
溫漁受夠了,他本來就因為疼痛過去沒多久心情煩躁,自己睡得亂七八糟,生物鐘紊亂,醒來後身邊一個熟人都沒有。好不容易來了個,言語間儘是伏低做小,真讓他覺得自己時日無多!
複雜的情緒被困在心室中四處亂撞,攪得溫漁整個人都說不出的憋屈。
溫漁躲開餵飯的勺子:「不然你就趕緊告訴我到底怎麼了,癌?腫瘤?崔時璨,你什麼都不說,作一副委屈樣子,是讓我自己猜——」
飯盒重重放在床頭櫃的聲響打斷了溫漁的長篇大論,病房內倏地重回安靜。
住院部的走廊明亮如白晝,這時隱約可見窗外星光閃爍,不論誰都沒留意到這是一個難得的清朗夏夜,風都溫柔。
一盞暖色燈映出時璨的輪廓,毛茸茸的邊緣彷彿被夕陽照耀。
他的神情有點悲傷,細長的一雙眼睛形狀好看但惟獨這個傍晚是微微腫著的,好像哭過一樣,眼尾的紅色艷得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