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不想講話,只是看著我,然後很放心地笑了笑。你不知道我看到他在受盡了疾病的痛苦之後,突然之間看見他衝著我笑的那種古怪感覺……他笑得甚至有點詭,根本不是因為要我不要擔心他,而是他自己安心了。你懂嗎?”
方宸問迎薔,但其實他也不需要聽迎薔的答案。不過迎薔有那麼點明白了,教授是在最後把自己的擔子交到了方宸手上。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回臺北後非辭職不可了。我在山上的工作做了一半,還沒完成就落跑,還把德稚他們拐來之後,再不負責任的丟開。當然,對臺北的工作來說,我也很不負責任,可是兩邊都做了一半……我總得至少完成其中一項。”
“你家人呢?諒解你了?”迎薔不由得從石上滑了下來,坐到他身邊,問他。
“怎麼可能?鬧革命呢!”她笑了。
迎薔怔忡著。這種事,她是絕對無法體會的,她從來連想都沒想過。鬧革命?她想像著:如果她跟母親鬧革命,會是怎樣的可怕情形?
“我這個人,腦子很死,不大會去想太複雜的事,”方宸笑笑,把腐爛的草扔了。“其實我也不覺得在這裡從事這個工作有多偉大、多有意義,我只知道,只要我決定了一件事,覺得這樣做很好,我就會去做,不會猶豫。”
決定了就去做,不會猶豫……迎薔咀嚼著這句話,很簡單的兩句,卻像有著萬鈞的力量,令人欽羨。她多希望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力量,朝著自己的目標走,不要顧慮周遭,家人……
“你真的可以不顧家人?你不怕他們傷心、失望?”迎薔仰著頭,迫切地等待他的答案。
“說不管,那是騙人的。不過慢慢來吧。”他看得很開,聳聳肩。“至少我爸就已經差不多放棄罵我了,只有我媽,老是叫我趕快娶老婆。”
迎薔微笑著側過臉去看他。方宸其實是很能吸引女人的型別。幽默、耐看、細心、體貼、直率……當然,還有他專注於一件事時那種認真的樣子,那才真是迷人,讓人忍不住要心動。在這深山裡還真糟蹋他了。
突然之間,她的笑意停在唇邊,問題變得有點酸:
“你,不會沒有女朋友吧?”
“現在景氣不行了,”他開起玩笑來。“我現在的身價,就像股票狂跌一樣沒人要。以前的女朋友都覺得我愛動物甚過愛她們,所以就走了;現在我既沒時間交女朋友,也不想再去找女朋友,畢竟有哪個女人願意暗我在這裡當傻瓜?”
“也許很傻,但傻得讓人尊敬。”迎薔喃喃說。
“你說什麼?”方宸沒聽清楚。
迎薔笑笑,換了別的:“晶晶呢?她總是女的,也待在山上。”
“晶晶?”方宸很惡毒地:“你說她是女的?她的手臂快跟我一樣粗了!我真覺得她跟德稚的身材應該反過來,難得德稚還要她當女朋友。”
原來晶晶是德稚的女朋友!迎薔明白了。
“你這樣貶晶晶太過分了吧?”
“沒辦法,我跟她什麼玩笑都開,反正她不會生氣,太熟了嘛。”方宸口無遮攔地一連串講吓去:“如果不很熟,我當然不敢亂開玩笑。比如我如果說你臉色蒼白得像殭屍,你一定不高興對不對?”
說著說著,方宸自動住了嘴,臉色很尷尬。
“呃……說太快了,不是故意的。”
那張臉龐讓迎薔根本發不起脾氣,她緊抿的唇其實噙著笑意。方宸補救地趕緊又變換話題:
“來來來!我們也喝點白酒好了,我的揹包裡有紙杯。”
不知是刻意帶的,還是巧合,他從揹包裡翻了幾個紙杯出來,倒了半杯在兩個杯子裡,遞給迎薔。
他舉杯一碰她的,紙杯沒有清脆的聲音,他幽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