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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

“此地怎會有畫匠擺攤?”

聽得醒言疑問,清河一笑告訴他:

“醒言你是說那位李書呆?他啊,也是饒州城人,從小一心讀書,只想取個功名。只是他為人有些迂腐,讀書也不開竅,積年累月也沒讀出多少出息,卻把家底敗光,一貧如洗,弄得他糟糠之妻,要快將他這結髮相公休棄。老道在城中雲遊,看到他可憐,又知他丹青還不錯,便請他來這思過崖石碑旁給人畫肖像,也能賺上倆錢,好歹能養活妻兒。”

“哦,原來如此!”

醒言原本也有過沒錢的時候,聽了清河之言,正是感同身受,感嘆幾聲。

這二人正說話時,便見那位正在看書的李書呆已有生意上門;一位衣冠楚楚的書生跟友朋酬答完畢,便躍過去,叫了聲“李史”,便挺胸疊肚立在那塊思過石碑旁,請李書呆給他畫像。

“怎麼樣?要不要也去畫一張?李書呆畫工還是不錯的。”

清河老道見醒言呆呆看著那邊,還以為他眼熱,便拍著胸脯保證:

“我跟畫攤人熟,你若想照顧他生意,我替你說說,管保能打個八折!”

只是,清河老道極為熱絡的替那位書呆子招攬生意,醒言卻彷彿全沒聽見他說話,仍是怔怔出神,直到清河老頭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方才如夢初醒。

“奇怪——”

神色恢復正常的少年突然冒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然後便跟清河說道:

“我說老道,依我在羅浮山上清宮當了一年多的閒差,對那掌門真人靈虛子的為人也頗為了解。依我看來,你這副脾性,正該對他胃口,怎麼當年又會被他趕下山來,只來這僻遠市集中當個跑腿的道人?”

“這個嘛……”

清河老道聞言,正要辯解,卻聽少年繼續說道:

“還有,老道你當年傳我的那煉神化虛之法,起初我只以為是你在耍玩,拿瞎話兒誑我——但這兩年多來,我這當年的市井小哥兒,讀經多了,見識廣了,覺得那煉神化虛短短的兩篇,實是博大精深,隱隱竟含天地到理——”

說到此處,醒言轉過身來,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老道那張嬉皮笑臉,認真問道:

“老道,醒言跟你相識這麼多年,現在又同列上清門牆,這兩年多來,你也漸漸得了掌門諒解,獨自執掌這諾大一座山場,所以我想問,清河真人——”

說到這兒醒言已換了稱呼,鄭重問道:

“到得今日,真人您能否告訴我此事的來龍去脈?”

“這……”

見他如此認真發問,老道清河也斂去一臉嘻笑。熟視醒言半晌,又沉默片刻之後,清河忽然就像鬆了口氣,開口說道:

“也好,到今日,此事也該讓你知曉。你且隨我來。”

說得一聲,清河便轉身而行,在前面袍帶飄搖,重又朝剛才的觀景臺登去。

等兩人重又到了觀景臺上,老道清河便佇立在石臺最南邊緣,一時並未說話。於是立在觀景臺上地少年身邊,似乎只剩下天聲人語,鳥鳴猿啼。

此刻,老道清河兩眼盯著南邊山屏中透進的清亮天光,神色悠然,彷彿已陷進久遠悠長的回憶。深思之時,偶有一縷山風吹來,到了清河身前,便被他伸出手去,約略一旋,那綹桀驁不馴的浩蕩山風,便忽然變得乖巧溫柔,在他指間旋轉成柔弱的風息,然後被輕輕一撥,發放回白水青山中去。

此際此時,老道清河表面似乎依然是那個恬淡無忌的老頭,但站在他身後,看他那寬袍大袖被山風鼓盪飄揚,醒言便清楚的感覺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已好像和前一刻完全不一樣。

似乎,這老道掩藏半生的另一面,直到此刻才完全展示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