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大臣體。然這等軍國大事,絕不敢因私廢公。伐夏之役不論,這數年間,李憲半在京師,王厚主持蘭州軍務,其西拒夏國,南和青唐,內撫西蕃,觀其所為,絕非一勇之夫。朝廷在平夏移民屯田,總不免與當地羌人有些衝突,這幾年間,惟獨慕容謙的轄區蕃漢相安無事,這等能耐,亦非等閒將領可比。陛下對臣恩信有加,臣卻不知檢點,臣慚愧無言,實不敢再自辯,無論朝廷如何處分,臣不敢有半句怨言。然臣之所以口出怨言,亦是因為王厚、慕容謙之薦,臣也說不出什麼不是來。否則,臣又何必有牢騷,若是所薦非人,臣只管上表反對便是……”
趙頊看著郭逵,默默點了點頭。半晌,忽然說道:“你用不著上謝罪的摺子,以後自己知道檢點便好。明日你交卸了兵部的差遣,旨意已經下了,孫固任兵部尚書,兵部侍郎也另有任命。你去樞府,除同知樞密院事。”
“陛下?!”郭逵吃驚地望著皇帝,訝異得說不出話來。皇帝剛才那嚴厲的責問,他都已經做了出外做知州的心理準備,但是皇帝不僅沒有加罪責罰,反而升了他的官——雖然不是兵部尚書,但誰都知道孫固的年紀,在兵部呆不了幾年,他這個“同知樞密院事”,未必不只是一種過渡。郭逵一時之間,竟怎麼樣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玄機。只覺得皇帝對自己的恩德寵信,實在無以復加,雖粉身碎骨,亦不能報答。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韓維沒帶過兵,樞府的事,卿要多費點心,只要是忠心為國的,便不要顧忌,好好替朕做好這差遣。”
郭逵忙不迭地叩頭謝恩,他暗暗咀嚼皇帝的話,更是不著頭腦。韓維要熟悉樞府的事務,的確需要一點時間,但是樞府有文彥博在,哪裡又用得著他“多費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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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康這是頭一次進御史臺。但僅此一次,便足以讓他終身難忘。
大宋御史臺在新官制之前,是兼管司法的。御史臺獄曾經讓多少公卿聞風而喪膽,新官制後,石越等人苦心設計,剝奪了御史臺的司法權,只保留了司法監督權。但是,古往今來,人類的任何一個文明,其政治與制度,習慣的力量都是無比強大的。制定所謂“完美的制度”是容易的,但是即使是在一個有普遍尊重製度傳統的時代,制度亦常常會被種種因素有意無意地破壞。雖然許多人幻想能依靠完美無暇的制度解決一切問題,但是他們卻不可避免地要陷入一個悖論——他們在建立他們完美的制度之時,必然會破壞掉舊有的制度。一群破壞固有制度的人,卻妄想自己設立的制度可以永遠不被破壞,這種一廂情願的想法即使在童話中都顯得有些荒謬。幻想有一套能自己完美執行,具備超強糾錯能力的制度體系,與期待一個完美無暇的統治者永遠統治著人民過著幸福的生活,其實並無本質的區別。這永遠都只能是普通民眾的一種懶惰與依賴。抱著這種想法的人,他們並不明白,好的制度與好的婚姻一樣,都必須要持續不斷的去付出巨大的努力甚至犧牲去維護,稍有懈怠,便可能前功盡棄。
然而,不幸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人並不多。
任何權力機構,都有擴充套件自己權力的本能。更何況石越煞費苦心剝奪的,是御史臺保有一百年的司法權。權力機構的自我擴張慾望,還有那看不見摸不著,但影響卻無處不在的歷史慣性,讓本來應當是秩序維護者的御史臺,有意無意地想恢復著自己的權力。許多御史稱得上是正直無私,但他們卻常常習慣性的會想用到曾經擁有的司法權,而不僅僅滿足於司法監督權。皇帝、甚至是朝中的大臣們也一樣,他們會習慣性地想起“御史臺獄”。於是,儘管皇帝已經極力剋制,但是“詔獄”仍然時不時的會復甦。
習慣的力量不時地衝擊著新的制度。御史臺獄始終存在是一個證據,這次唐康、田烈武案的審理則是一個最新的證據。唐康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