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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走來一名老管家,恭聲道:“老爺,門外來了四人,自稱是千歲的隨從,說有緊要軍情稟報。”眾人均露疑色,梁文靖也覺奇怪。

王堅皺眉道:“既是隨從,可有姓名。”那管家道:“為首之人,自稱白樸。”梁文靖聽得這句,只驚得目定口呆。王堅將白樸二字唸了一遍,嘿道:“是他,讓他進來。”反身又道:“千歲,白先生到了。”

梁文靖臉上蒼白,唔了一聲。不一會兒,只見白樸、端木長歌、梁天德、嚴剛魚貫而入,不待梁文靖開口,四人屈膝便跪,白樸大聲道:“屬下無能,致令千歲被刺客所擄,受盡折磨,我四人當真罪該萬死。”梁天德雖然拜倒,心中卻極憤怒:“老子跪兒子,成何體統?”

梁文靖早先雄心勃勃,想要遍尋蕭玉翎蹤跡,此時望著父親背脊,早已面無人色,心中一片空白。王堅哼了一聲,忽道:“白先生,我也正要問你,你們既然護衛千歲,怎麼又與千歲失散了。”

白樸已編好說辭,聞言道:“我等在蜀道上遭遇大批不明刺客伏擊,隨行二十餘人盡皆遇難,我四人雖然僥倖逃脫,千歲卻被刺客所擄,不知去向。大夥兒遍尋不果,只得趕來合州,知會王大人,只是沿途遇上幾件大事,是以來得晚了。”

王堅聽了,與薛容所言相印證,但覺白樸所言不差,便回頭望了梁文靖一眼,見他低頭不語,當下冷笑道:“什麼大事,比得上千歲的安危?”

白樸苦笑道:“不才探知,劉整貽羞祖宗,腆顏賣國,已然獻了瀘州,瀘州水師盡數落入蒙軍之手。如今蒙古大將兀良合臺率步騎三萬,進至合州三百里外;史天澤為水軍主帥,劉整為副帥,正沿江東下;至於大汗蒙哥,昨日離開六盤山大營,率軍十萬,駐蹕劍門。”

王堅聽得臉色慘白,額頭沁出一層細密冷汗,半晌方道:“此言當真?”白樸道:“不才以人頭擔保,絕無虛言。”王堅頹然倒退兩步,捂著心口,眉間湧起痛苦之色,一旁侍女忙將他扶到桌邊。王堅伏案喘息一陣,忽地揚眉喝道:“無論如何,你四人護駕不力,已是死罪,來人,拖出去斬了。”

他此時心中煩亂,有意殺人洩憤。門外親兵聽令一擁而上,將四人按住。正要拖出,忽聽梁文靖道:“且慢。”諸將聞聲回頭,只見他緩緩站了起來。要知梁文靖自來此間,沉默寡言,此時忽然說話,諸將均有怪異之感。王堅只怕他出言不當,正想截斷話頭,卻見梁文靖麵皮繃緊,一字一句道:“如今正是用人的時候,且放過他們這次。”

原來,梁文靖眼見父親性命危殆,心中大急,形勢至此,再不容他退縮,思來想去,如今之計,唯有假扮淮安王,方能救下四人,一時也顧不得其他,挺身而出。眾軍士見他發話,卻不放人,只望著王堅,梁文靖心頭一急,雙眉陡立,揚聲道:“王將軍,還不放人。”

王堅心頭一震,偷眼瞧著梁文靖,見他星眼大張,面色焦慮,不覺驚疑起來,摸不透這話是出自他的本意,還是呆氣發作,胡言亂語。他越看越奇,心中驀地生出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莫非這淮安王是有意裝瘋賣傻,來瞧我的動靜?是了,他與太子一黨爭鬥已久,朝中大臣要麼從屬太子,要麼歸附於他,我與他雖有往來,卻非至親心腹,如今兩年不見,他對我放心不下也是應該。若是他故意設局,假裝心智受損,瞧我如何應對,那可糟糕之極。我曲意逢迎還罷了,若稍有怠慢,他必定認為我是太子一黨,突然發難,取我性命。”想到這裡,不覺冷汗淋漓,又瞧白樸四人,更覺所料無差:“這四人是他心腹親信,眼看我越俎代庖,要斬四人,他自然按捺不住,逼我放人了。對了,那薛容也曾受過淮安王的恩惠,幫他設局賺我,不足為怪,或許他為刺客所擒,折磨得心智錯亂,也是這幹人編出的謊話,可恨我鬼迷心竅,竟然聽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