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的大學觀是十分明確的:大學的職責就是培育“專門的技術人才”與“領袖人才”;到了1930年代,他又更進一步提出了他的“專家的政治”、“研究院的政治”的理想:“不但需要一個高等的‘智囊團’來做神經中樞,還需要整百萬的專門人才來做手足耳目。”《中國無獨裁的必要與可能》,《一年來關於民治與獨裁的討論》,《胡適文集》卷11《胡適時論集》,頁504,頁509—510。這就表明,他所追求的是為“專家政治”(“研究院政治”)服務的精英教育。

而魯迅則另有期待。在1925年所寫的一封通訊裡,他這樣寫道:“我想,現在的辦法,首先還得用那幾年以前《新青年》上已經說過的‘思想革命’”,“而且還是準備‘思想革命’的戰士”。《通迅》,《魯迅全集》卷3,頁23。他顯然期待大學在“準備‘思想革命’的戰士”上發揮特殊的作用,一如五四時期的北京大學那樣。因此,他在《中山大學開學致語》中這樣寫道——

中山大學與革命的關係,大概就等於許多書。但不是死書:他須有奮發革命的精神,增加革命的才緒,堅固革命的魄力的力量。

現在,四近沒有炮火,沒有鞭笞,沒有壓制,於是也就沒有反抗,沒有革命。所有的多是曾經革命,將要革命,或嚮往革命的青年,將在平靜的空氣中,度著探求學術的生活。但這平靜的空氣,必須為革命的精神所瀰漫;這精神則如日光,永永放射,無遠弗到。

否則,革命的後方便成為懶人享福的地方。

中山大學也還是無意義。

不過使國內多添了許多好看的頭銜。

結末的祝詞是:我先只希望中山大學中人雖然坐著工作而永遠記得前線。《中山大學開學致語》,《魯迅全集》卷8,頁194—195。

這裡所說的“革命”自然不是狹隘的,按我的理解,似乎應該包含永遠不滿足於現狀,不斷革新、向上的精神魯迅曾經說過:“‘革命’這兩個字”有人覺得很可怕,其實“不過是革新,改換一個字,就很平和了”。參見《無聲的中國》,《魯迅全集》卷4,頁13。,以及批判、懷疑與自由創造的精神。大學的功能絕不只是限於知識的傳遞和社會合法性知識的生產,更是要為思想、文化、學術與社會的變革、發展提供批判性與創造性的精神資源:魯迅把“大學”與“革命”聯絡起來,這是有一種深刻的意義的。魯迅顯然並不反對學生“在平靜的空氣中,度著探求學術的生活”,這樣的“平靜”本也是正常的學習與研究的必要條件;但魯迅確實又看到了“平靜的空氣”可能潛在的危險:一旦凝固下來,就會形成自我封閉,使校園裡的師生陷入“無問題,無缺陷,無不平,也就無解決,無改革,無反抗”的狀態這裡是借用魯迅《論睜了眼看》裡的說法,參看《魯迅全集》卷1,頁252。,從而根本喪失了知識分子的批判與創造的功能,導致精神的平庸與萎縮;因此,他強調“這平靜的空氣,必須為革命的精神所瀰漫”,以始終保持生命與學術的活力。魯迅還針對“只有有了學問才能有資格救國”的觀點(胡適大概就是這樣的觀點的鼓吹者之一吧)指出:“‘束髮小生’變成先生,從研究室裡鑽出,救國的資格也許有一點了,卻不料還是一個精神上種種方面沒有充分發達的畸形物”《碎話》,《魯迅全集》卷3,頁171。,這也正是魯迅所擔心的:如果培養出來的是塞滿了知識,精神卻是畸形的所謂專家,那就真的不過是添了幾個好看的“學者”的頭銜,或者若干“沒有了頭顱,卻還能做服役和戰爭的機械”《春末閒談》,《魯迅全集》卷1,頁217。,這樣的大學真是“無意義”的。

由此產生了魯迅對北京大學的傳統的獨特理解、闡釋和想象。1925年魯迅應北大學生會的約請,寫了《我觀北大》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