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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的:他出於愛惜學生的生命,反對無謂的“犧牲”,並且在對學生的演講中,明確表示“我們無權去勸誘人做犧牲”;《娜拉走後怎樣》,《魯迅全集》卷1,頁170。但他並不主張將學生“納入規範”,相反,如上文所說,他是更擔憂年輕人過於“馴良”的。而在他看來,這正是源於“讀書人家的家教”:“屏息低頭,毫不敢輕舉妄動。兩眼下視黃泉,看天就是傲慢,滿臉裝出死相,說笑就是放肆。”在魯迅的教育理念中,這樣的教人“讀死書,讀書死”的愚民教育是再也不能繼續下去的。相反——

世上如果還有真要活下去的人們,就先該敢說,敢笑,敢哭,敢怒,敢罵,敢打,在這可詛咒的地方擊退了可詛咒的時代!《忽然想到(五)》,《魯迅全集》卷3,頁44、45。

這樣一種精神的自由狀態,生命的無羈的反抗的狀態,才是一個“活的健全的生命”所應有的精神狀態;在魯迅看來,真正的教育是應該“教人活,而不是教人死”的。也就是從這樣的教育觀出發,魯迅對“教人不要動”的“古訓”提出了質疑——

我以為人類為向上,即發展起見,應該活動,活動而有若干失錯,也不要緊。惟獨半死半生的苟活,是全盤失錯的。因為他掛了生活的招牌,其實卻引人到死路上去!

我想,我們總得將青年從牢獄裡引出來,路上的危險,當然是有的,但這是求生的偶然的危險,無從逃避。《北京通訊》,《魯迅全集》卷3,頁55—56。

這裡的意思也是十分明確的:當然再不能將學生關進“牢獄”裡。

在談到許多人(年青人也在內)“不滿意現狀”時,魯迅提醒人們注意,這裡有一個引導的問題,就是“向著那一條路走”的問題。魯迅說,看看那些“國學家的崇奉國粹,文學家的讚歎固有文明,道學家的熱心復古”,他們是要引導年輕一代向後走,都去“神往於三百年前的太平盛世”的。但魯迅提了一個不能迴避的問題:什麼是“太平盛世”?並且一語道破:所謂“太平盛世”就是“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人們生活在“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也就把“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美化,心嚮往之了。於是,中國也就永遠也走不出在“想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與“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時代”之間迴圈的歷史怪圈。這也就給我們的教育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是引導學生“向後走”,納入歷史迴圈之中,還是引導學生“向前走”,打破這一迴圈?魯迅的觀點是鮮明的——

無須反顧,因為前面還有道路在。而創造這中國歷史上未曾有過的第三樣時代,則是現在的青年的使命!《燈下漫筆(一)》,《魯迅全集》卷1,頁225。

同時,魯迅更以自己的經驗一再告誡青年:要愛惜自己的生命,不要“自以為有非常的神力,有如意的成功”,而必須堅持“韌性戰鬥”。《補白(三)》,《魯迅全集》卷3,頁113。在《娜拉走後怎樣》的演講裡,魯迅也同樣強調了“韌性”精神,參見《魯迅全集》卷1,頁169。他還提醒“點火的青年”,“對於群眾,在引起他們的公憤之餘,還須設法注入深沉的勇氣,當鼓舞他們的感情的時候,還須竭力啟發明白的理性”。《雜憶》,《魯迅全集》卷1,頁238。——這些地方,都可以看出,魯迅在與青年的交往中,是始終堅持五四的理性精神的,並且處處表現了對青年的愛護:魯迅絕不是有人所說的激進的鼓動者。 。。

北京大學教授的不同選擇(16)

(六)

我們還可以把討論再深入一步:在對青年的不同期待與引導的背後,還有著怎樣更深刻的分歧?

比較明顯的自然是教育理念、大學功能的追求上的差別,其中或許也包含著對北京大學傳統的不同闡釋和想象。

胡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