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尤氏忙搶著解釋:“這一是蘭哥兒最近學業上十分爭氣,二來又能得見大妹妹,她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
賈元春微微頷首略過這話不提,等和各人打完招呼,便問起了賈寶玉。
緊接著自是姐弟見面,感懷不已的劇情。
因知道年節後,皇帝又召見了寶玉一回,賈元春還特意叮囑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弟弟切不可持寵而嬌,日後還是讀書上進方為正道。”
這實是在勸寶玉,不要走倖進的‘老路’。
賈寶玉面上乖乖應了,心下卻頗不耐煩。
因修院子疑似用了林家的銀子,他對親姐姐都有些恨屋及烏,何況說的又是這些勸學的片湯話。
賈元春也是察言觀色的好手,見這弟弟不以為意,有心再點明白些,可左右畢竟還有外人在場,也只得把話悶在心裡,命小一輩作詩題詞,顯一顯才學。
卻說林黛玉冷眼旁觀,見寶釵因幫寶玉改了一句詩,便被他稱作‘一字師’,彼此說說笑笑好不親熱,心下愈發覺得無趣。
一時也懶得討元春歡心,只胡亂寫了首詩敷衍交差。
故此賈元春一番品評,卻是薛寶釵獨佔鰲頭——史湘雲小住了兩日,就又被接走了,顯見做客只是由頭,趁機打聽麒麟姻緣才是目的。
眾人見狀都是詫異不已,忍不住目視黛玉。
林妹妹愈發不耐,趁著賈元春與老太太說話,起身獨自到了殿門外。
正望著外面無數燈火發愣,忽覺身上一暖,卻是李紈追出來給她裹了件披風。
黛玉忙頷首道謝:“多謝嫂子掛念我。”
李紈一笑,與她並肩而立,好奇的打聽道:“妹妹今兒怎麼失了水準?”
黛玉微微搖頭:“這裡人多氣濁,一時蒙了心竅也是有的。”
這話顯然是在敷衍,正殿裡的人雖不少,可面積也足夠大,再怎麼也不至於氣息渾濁。
李紈又是一笑,繼續往下探究:“瞧妹妹這意思,難道往後真要與寶兄弟生分了?”
林黛玉聞言低垂了眼簾,冷著小臉道:“嫂子近來果真是大好了,竟有餘暇來管我的閒事。”
“你這丫頭!”
李紈側身輕輕撞了林黛玉一下,正色道:“你們自小就在一處,知根知底就不說了,他又是在這府裡亂為王的,有多少人都是瞧著他的面子才……”
略頓了頓,又道:“真要是從今往後彼此冷落了,往後你在這府裡只怕愈發坎坷。”
林黛玉默然,臉上卻透著不以為意。
在她看來,自己在榮國府裡本就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便再差又能差到那裡去?
況她又不是那貪戀富貴的人,怕的是苦其心志——如今心都死了,卻還有什麼好怕的?
李紈瞧出她不以為然,心下不由暗歎這林丫頭到底還是年輕識淺,未曾見過世事險惡。
若換在平時,她多半也就點到為止了,可今兒跑來解勸林妹妹,卻還存著別的心思,於是又循循善誘道:“你若真要和寶兄弟生分,這一二年倒不妨在外面另尋個依憑——但凡是個有名有姓有根腳的,為日後考量,這邊兒也不敢太過苛待了你。”
聽出這是勸自己另覓高枝兒,林黛玉本能的就覺著反感,將嬌軀背轉過去,硬邦邦反問:“嫂子說的好聽,自己卻怎麼不在外面另尋依憑?”
要是沒找依憑,何至於來跟你說這個?
李紈半是心虛半是惱怒的一跺腳:“罷了,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也算是我白操了這份心。”
說著,自顧自就回了正殿。
林黛玉見她惱了,也覺得自己方才那話有些過分,有心追上去道歉,卻又抹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