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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她家那天剛下過大雪,他穿
著一件黑色風衣,個子高高的,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成熟很多。他的鼻尖有些發紅,頭上還有雪水剛剛乾涸的痕跡,一看就是長途跋涉過來的。和他面對面的剎那,她覺得鬧過分手後他變得有些陌生,卻又如此令人懷念。他們都沒有任何表情。她低低地喊了一聲“希城”,看見他也像沒反應過來一般看著自己發呆,終於忍不住埋頭鑽進他的懷裡,默默地讓自己的眼淚溶解在他的風衣中。
直到十多年後的今天,她還深深記得,當時他身上除了他自己的味道,還有冬季風雪陌生的味道,這樣的味道讓她覺得莫名難過起來。那一個短小的瞬間讓她改變了很多。還是孩子的她已經懵懂地意識到,可能以後自己再也無法和別人再一起了。
很多時候,當你非常習慣一個人的氣息,其實潛意識裡已經把他當成了你的家人。
她重新看著Dante,也朝他有禮地微微一笑:“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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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亞的海島一如既往被陽光照成燦爛的金色。海灘上,穿著比基尼和泳褲美型生物或披上浴巾,或脫下浴衣,在淡金沙灘上留下一道道腳印,腳印又迅速被海浪捲走。遠處的海呈現出被遮掩在霧氣中的深藍色,近處的海灣是淺青色,海浪卻又是白色,就像是一塊漫無邊際的白邊漸變旗幟在風中抖動。海風吹動了椰子樹等針狀熱帶樹,猶如夏威夷女郎的裙邊,隨著這些音樂搖擺。幾座木製的海景房從熱帶雨林上方探出個頭,彩燈勾勒出它們屋頂的輪廓,門口也高高掛著帶著“度假”的招牌。人工泳池同樣藏匿在綠色的植物中,如同藏在沙漠中令人垂涎三尺的寶石藍綠洲。
在這樣具有異域風情的地方,申雅莉居然看見了容芬和藹可親的微笑。而且,這張臉不是出現在簡訊,不是出現在來電提醒,不是出現在微信,而是出現在她面前:“你跟我說身體不舒服,週末兩天抽不出空,原來就是因為跑到這裡來了啊。”
真是穿著道袍都撞了鬼。她捂著嘴開始咳嗽,但對方不耐煩地把她的手挪開。她皺皺鼻子,像個孩子般抱歉地笑了:“容導怎麼也來這裡了?我請你吃飯。”
“還不是看你不在,就給自己放個假。”
作為演員,申雅莉最擅長的就是看別人演技是否真實。那短暫的一秒內,容芬刻意隱瞞的咧嘴笑,讓她知道對方心中有鬼,但還是佯裝不知,把話題轉到了其他上面。對於自己在海南這件事,她也大大方方承認是和朋友來,海灣就這麼大,再次撞見穿幫才尷尬。然後她們在酒店旁邊的白色庭院裡坐
下,剛好遇見下樓的湯世。
“你說去海邊,我以為你去游泳了,沒想到還在這裡啊。”湯世換上了畫有笑臉太陽和椰子樹的沙灘裝,配上臉上那副眼鏡,比平時氣場弱了不止一點點,不過因為一身都是搶眼的翠黃色,顯得又傻又可愛。
“你這身衣服真是太亮了。”她朝他伸出大拇指。
沒過多久,在一旁買酒水的Dante也跟著過來。他就沒有湯世那麼有情趣了,穿的還是短袖襯衫,端著一杯雞尾酒坐下。他戴著一副水銀反光鏡面蛤蟆鏡,框架精緻,鏡片透亮,呈現出復古的時尚。也不知是否因為有了墨鏡的隔離,他哪怕在大太陽下坐著,看上去也是冷冷淡淡的: “湯世,你怎麼不選個涼快點的地方度假呢,例如非洲。”
“這傢伙習慣歐洲的氣候了,每次天氣一熱就會焦躁。”湯世大方地把胳膊伸在陽光下曬,一臉愜意,“來一身古銅色的肌膚吧。某個白雪王子不能理解這種狂野男人味。”
一聽見那個“白雪王子”,申雅莉稍微呆了一下,立即想起了希城以前的外號。她偷偷看了一眼Dante,發現自己並不能看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