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面。
她忙住了嘴,收了聲,怕自己的聲音被他聽見,驚動了他。
再看容華,見他神色淡然,並無叫車停下之意,心一點點下沉,他怕是非要致莫問於死地。
她悔不該在他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心事,悔剛才看到莫問的那瞬間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就那麼一眼,那一聲低喚,便可能要了他的命。
馬車一顛一抖之間,她從車簾下看見從車底飛速而過的路面,心驀然一定,如果當真避免不了,那她便躍出這馬車,定然會被輾死在車下,她一死,莫問即便是見了,也可以從此死心,了無牽掛。
容華隨著她的視線看向車下,眉頭慢慢蹙緊。
白筱深吸了口氣,冷看舟他,淡然道:“叫車調頭。”
他直視著她的眼,微抿了唇,眸子裡閃著寒意。
白筱等了片刻,見離莫問越來越近,朝容華一笑,這一笑滿含著怨,身子離了座,撲向車外。
手臂一緊,已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扣住,一股極大的力道將她生生她不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拼命掙扎,低吼,“放開我。”
他箍緊她的腰,伏身將她死死趴伏著壓在座位上,面色一凌,鎖著她耳鬢的眼,冷得刺骨,全無暖意,空了一手出來捂了她的嘴。
白筱用盡了力氣,也無法動彈,絕望中,抬頭望向頭頂車簾,縫中卻見窗外景緻突轉,馬車已然轉了個彎,又駛向山坡,遠處的莫問的背影,已去得遠了。
突然迷糊了,並不見他叫馬車調頭,不解的扭頭看向身後的冷麵郎君,只看見飄拂在面頰邊的他的一縷黑髮。
他放開捂在她嘴上的手,冷聲道:“你是從皇家出來的人,難道不明白即使是一句話,一個行為不加檢點,便要人賠上性命?到了宮裡更是如此。”
她心裡一抽一緊,吸了口氣,緩和了下過激的情緒,揪了墜在她臉側的髮束,將他拉進些,能看見他黑雲滾滾的眼眸,哽咽著,“你有意的,是麼?”
他默然,是,他是有意的,有意讓她知道什麼是宮廷的殘忍。更不願她在他面前表露對另一個男子的愛慕,他也不明白為何有這樣的想法,但偏偏就是不願。
“你並不是想他死,是嗎?”她並不指望周旋在皇家中的人雙手乾淨,但她不願意看見他草芥人命,而且那個人是莫問。
他靜靜不語,只是將她看著,她也不再搭腔,放開拽在手中的髮束,慢慢垂了眼瞼,她不懂他,一點也不懂。
過了良久,他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過些,迫她迎向他的眼。
低聲問:“就真的這麼喜歡他?”
她輕咬了唇,長睫輕顫了顫,垂了眼,斜眸看向身側他白色衣袍上的褶皺,一言不發,說多錯多,不如什麼都不說。
他靜一下,瞳孔微縮,眸子裡閃過一抹怒意,僅僅一瞬便消失在眼底的深處,再尋不到蹤影,緩緩道:“越是喜歡,越不能表示,只要有人知道他是你白筱的情人,千百回也不夠他死。”
說完丟開她,坐直身,不再看她一眼。
白筱面色一凜,呆望著他,許久都不能回過神。此時的他如她初見他時,那般冰冷不盡人情。
但她真正感到,他已不再是四年前那個無害的小男孩。
她沒怕過誰,突然怕他,打心裡害怕,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更不知他是什麼想法,越是不知,越是害怕。
但越是害怕,越是不能在他面前示了弱,“如果我喜歡的是你,你會不會也是千百回不夠死的?”
他唇角輕勾,唇邊冷然掛笑,“你認為呢?”
“總有一天,我要你知道什麼是害怕。”白筱咬了咬牙,她不信,他當真就能翻手雲,覆手雨,天下就被他玩弄於手掌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