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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粒,充滿了家家戶戶往日空癟的糧囤。大多數人家敢用“殷實”兩字來標榜各自的家境了。現實的村人原本企望木琴的上臺,能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糧食和塞滿尚處空癟的腰包的機會。木琴卻反其道而行之,下令收回杏林。由此推斷下去,第二步必會收回所分的糧田。再推之,就會把村人重新帶回到那往昔的狼狽時光。這是村人無法接受的,更是無法想象的。

在木琴主持召開第一次村民大會的當天晚上,剛放下飯碗,木琴家裡便聚集了一屋子的女人和老人。他們或規勸或吵嚷或威脅,逼迫木琴收回成命。後來,木琴在對已大學畢業並在縣城工作的鐘兒談起這件事時,眼中竟閃爍著瑩瑩淚光。可見,當時之事,對木琴觸動之深。

木琴說,她一遍又一遍地向村人解釋集中管理的好處,分散管理的害處。但是,沒人願意相信。

酸棗婆娘起著高腔地叫道,他嫂子,這林子可是咱村的命根子,是咱村十幾輩子人呵護成的呢。你只講集中管理好,那叫誰來管,咋分紅,大頭誰來拿呀。大家夥兒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可不能只叫幾個人享了呀。

於是,由規勸,到吵嚷,再到威嚇,木琴的處境愈來愈不利。

正在不可開膠的時候,茂生出人意料地從牆旮旯裡站了起來。面對一群氣勢洶洶的村人,他憤憤地道,二嬸,說話要憑良心呀。崽兒他娘一心為著大家夥兒,冒著蹲大牢的險,帶咱找掙錢的路,心還不正麼。崽兒他娘真要是坑了大家夥兒,我情願把這房子,這幾個崽兒賣了,陪大家夥兒還不成麼。

有人低聲道,咱不缺崽兒,也不要房子,只要林子呢。

茂生漲紅了臉,哆嗦了半天的厚嘴唇裡終於擠出了一句駭人的話。他說道,咱要是成心做虧心事,日後,就叫京兒成家生精兒呀。

如一記沉悶巨雷,在長者的腦瓜兒中爆燃炸響。四十二年前的那夜大風,又一次旋起沖天地顫慄,在長者心中膨脹著。老輩人聽不得這樣的賭咒,也不會懷疑憨厚老實的茂生敢於講出這話的誠意與份量了。年長者如潰軍般紛紛起座離席,捂著顆“怦怦”作響的心臟,倉皇四散,各奔家門。女人們見靠山已去,只得責聲不斷地嘮叨而退。

能化險為夷,將木琴從尷尬境地中解脫出來的,竟是一直反對木琴,且因反對她而毅然分居近數月的男人,木琴得到了莫大地安慰。她遂又生出了對茂生難以言狀地感激,亦如茂生感激木琴當年隨己回遷一樣。畢竟是木琴瘦弱的肩膀,在茂生寬厚結實的胸前,終於抵禦了一九八二年冬夜那場寒氣襲人的風霜雪雨。

至此,木琴再也沒有以自負的優越,無端地蔑視茂生的任何過錯或指責。當天夜裡,木琴滿懷感激之情,把茂生安置在鍋屋裡的鋪蓋卷拿回了堂屋,並把茂生攆回到屋內大床上。她頭一次主動激情地為自己丈夫盡了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補償了茂生數月來的空虛和焦慮。

寒冷的冬天

幾天後,木琴從市裡請來了一位戴眼鏡的中年人。說是市茶果技術推廣中心的技術員,來教村人杏林管理的。木琴稱他秦技術員。

秦技術員屬於徹頭徹尾的知識分子型別。這一點,村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白皙的麵皮,柔弱單薄的身材,滿臉的和氣相兒,給人一種以和為貴與世無爭的感覺。再配上一副黑邊的遮蓋了半個臉面的如瓶底般厚的近視鏡,一副十足的書呆子相兒。與胡老師相比,顯得學問深得多了。簡直就是一個小羊羔,一個大耕牛,區別大了去嘞。

村大隊辦公室裡沒有多餘的閒屋。木琴就把秦技術員領回了自己的家,安頓在西院裡,與京兒同住。吃飯就在她家。鍾兒和杏仔被迫搬回了東屋,以免影響了秦技術員的工作和休息。

京兒就像得到多大榮光的事似的,跑前跑後地幫秦技術員拎書箱扛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