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們看上去很會尋樂子,不放過難得的鬆快日子,擺攤跳起舞來。
三名舞女紅紗覆肩,腰綴瓔珞,一人敲著小鼓,一人彈著琵琶,另一人不住旋轉,跳起回疆的舞蹈。她們腰肢纖細,笑容嫵媚,看著著實熱力驚人,圍觀群眾大聲叫好,碎銀子如同雨點一般地撒了出去。
我站住了。
站在那裡不住歡笑、大聲叫好、扔的銀兩最大份的,就是明蓴。
笑容在她面上流動成明媚的陽光,一瞬間照亮了我的心。
這個傻丫頭,稍有身份的后妃,都很少參與這樣的娛樂,嫌丟了身份。她如今身為一宮主位,倒是毫不避諱。
不過,她畢竟——也只有十五歲。
阿蓴長高了很多,顯出玲瓏的風致,她化了點妝,明眸善睞,皓齒朱唇,臉色雖然過於蒼白,神情卻很是放鬆快樂,像一朵香蕊初綻的玫瑰。
那幾個舞女竟向她招手示意,招呼她一同跳舞,顯然不知這是宣妃。阿蓴先是想去,後來猶豫了片刻,又擺手拒絕了,一直站在那裡微笑著看。
我也看了很久。
李白的《長幹行》裡面有句子:“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
或許,那個時候她只是太小,還不解風情。
她如果會愛上一個人,那個人只可能是我。我們本來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我實在不應該那麼急躁。
過了幾日我召她來侍駕,那個時候其實有些猶疑,畢竟一個帝王看著后妃的冷臉,總是很傷自尊的。
好在她不曾讓我失望。
我想起來小時候的明蓴,是多麼的巧言善辯,她討好起人來,幾乎沒有一個人能不喜歡她。
她站在御案旁幫我磨墨、添茶、奉香,說的話又有趣又討打,我批評她幾句,她也像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人簡直無可奈何。
又很是喜歡。
這樣的陪伴比起身體的溫存,對我來說更為重要。所以宣妃雖然不曾侍寢,但寵愛一天天地隆盛了起來。
有一次和她聊天,不知怎麼說起先帝下江南的往事:“聖祖爺下到金陵後,曾往夫子廟拜孔子,也去見識過明太祖的孝陵,聖祖畢竟英明,巡訪江南盛景的同時,也不忘收服文人士子之心,而且每次都效果甚佳。”。
阿蓴看著我,纖長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我忍不住吐苦水:“朕也很想效仿聖祖,用懷柔的手段堵住士林悠悠之口。可惜目前國力實在不允許朕再下江南了——就連木蘭秋狩,朕也實在沒時間……”。
阿蓴低聲說:“聖上勞苦,我等后妃看著,也很是心疼著急……”。
我聽得心頭一暖。這種話旁人也會說,但挺多了也只是讓人覺得膩煩罷了——明蓴的言詞,卻讓我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了。正在我二人相對沉默之時,阿蓴忽然抬頭一笑:“陛下,我聽說江陵的夫子廟之外就是秦淮河?”。
我怔了一下,不情不願地點頭:“正是。”。
已經猜到阿蓴接下來會說什麼了,已婚女子和未婚少女就是不一樣,以前她說什麼出格的話,我總算還能用“姑娘家怎麼不害臊”這樣的言詞來把她堵回去。現在她都是我的妃子了,總不能說兩句出格些兒的話我也斥責她不尊婦德——朕就不懂情趣麼?。
果然,朕青春美貌的宣妃興奮地說道:“真的?那陛下必定去見識過吧?到底是如何盛況?”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情緒。
我有很多、很多話想說,但感覺什麼也說不出來,堵得我相當難受……(陛下,這種感覺叫吐槽無力)。
最後朕只能淡漠而威嚴地說:“不過尋常一處景色而已,你若要看,宮苑中也多有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