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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真是賤啊……
那麼難熬的日子都熬了三年,可是三年後,四年後……他的哥哥爹爹都死了……
想著想著孟合德紅了眼。
寡月瞧見了么兒神色的變化,他低頭柔聲問道:“怎麼了?”
這麼溫柔的聲音入耳,孟合德鼻頭更酸了,他似乎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少年,每日清晨他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是去書房最早的,很小的時候孟合德就在西郊學府裡頭混,幫著先生們打理,還有擦桌椅板凳……那時候他個子小,有很多事都做不來,陰寡月都會幫襯著他。
想到過去,就會想起父親想起哥哥,西郊學府雖完全不及國子學和太學那些貴族讀書的地方,但好歹是長安城中一個著名的學府,聽說這裡在大祁朝出過幾個名士,便也沒有被拆掉,保留了下來。
他從出生起他爹爹就在西郊學府裡教書,按理他出生的家庭即受人尊敬,也不會缺衣短食,他哪裡受過流放時候那種罪?
膠州的日子,是他一生的噩夢,噩夢啊……
寡月猛地握住么兒的手,“可是這些年過得不好?你爹爹去年走的,那你兩個兄長呢?他們可曾娶妻?”
說道哥哥,孟合德再也止不住嗚咽了……
“死了都死了……流放第三年就死了……我親手把他們給埋了,那時候父親哭壞了眼睛,那幾日下著大雨,我鐵鍬挖壞了用鏟子,最後連鏟子也挖壞了,我用手刨的土,將他們埋了……”孟合德咬著牙說道,那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面頰。
陰寡月震得不輕,末了紅了眼眶,伸手去攬么兒。
“陰哥哥,我來找你不是來要你幫他們報仇的,這仇我不會放過,上至那幾個膠州官員,下到底下的嘍囉頭子,他們的名字我都記得,他們的面孔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等我將來有能力了一個都不會放過,這仇我要自己報。”
“么兒。”陰寡月皺著眉,“么兒仇人不能忘,但我們也不能忘了當初讀書是為了什麼……”
孟合德一怔,抬起頭,許久,他淡淡的笑,緩緩道:“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陰寡月伸手拭去他臉上的淚水,“好么兒,你很好,如今是翰林為官吧?”
孟合德袖子拭乾眼淚,“讓相爺笑話了,這麼大了,不該流淚了的……是的,頭甲第三,探花郎,聖上初封的翰林六品,後來入了賢士閣……”
寡月震了一瞬,紅了俊臉,摸摸鼻子道:“么兒……咳咳,殿試是皇上主持的,你們……”
么兒倒是怕這哥哥難堪,忙道:“么兒知,這次科舉丞相參與的不多……”
“是的,我沒記住你的名字。”寡月低頭憨笑,倒是連探花郎的名字都沒去注意,或者注意了也沒想到么兒身上去。
不過話說回來……
“么兒,你流放這麼多年,還能一舉考上定是下了苦工的!”寡月說道,眼裡多了許多心疼。
孟合德摸摸鼻子道:“早些年父親一直囑咐莫要忘了學業,去歲初風武登基,大赦了流放的犯官,我也隨父親脫了流放的名兒,去年也深知趕著了機會,九月有秋闈,從二月裡到九月也是每日不曾間歇的溫習……”
寡月點點頭,二人說了一個多時辰,總是有說不完的話,衛箕都不記得自己添了幾道的茶水了。
等寡月瞧了眼天色,又道:“我帶你去瞧瞧你顧姐姐吧。”
孟合德一聽,眼睛一亮,倒是有好些年不見了,自己這般寒磣模樣,那姐姐會不會早八百年不記得他了?
“我,我怕她不記得我了……”孟合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寡月一笑:“不會的,她記得……”
他從座椅上站起,衛箕走在前頭去招呼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