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碗。
殷隨讓香袖再去端一碗來,稻穗呼嚕呼嚕幾大口又吃完了,吃完還是舔碗,殷隨問她吃飽沒有,稻穗搖搖頭,還要吃。
霜月笑著說:“我小時候比她還能吃,有一次我餓了三天,一口氣吃了二十個包子,也不管肚子多大,有多少塞多少,根本不知道飽,撐得差點沒死掉,叫人家摳嗓子眼救了回來。公子你看她的肚子。”霜月拍了拍稻穗鼓鼓的肚子。
“不吃了好不好?”殷隨摸摸她的頭問道。
稻穗舔著嘴巴,可憐巴巴地看著殷隨。
殷隨心軟了,說:“那就再吃最後一碗,吃完這一碗就不吃了,好不好?”
最後一碗吃完,殷隨讓霜月和香袖給稻穗換身乾淨衣裳,自己去東院給毓容問安。
毓容坐在涼簟上聽小常唱戲,涼簟中間放著一張小書案,青伶坐在書案前描摹太上感應篇,毓容不時看看他描得怎麼樣。
青伶不識字,更不會寫字,因此描得很慢,且經常描錯,一描錯,毓容就要他從頭再描。
青伶本想領毓容一頓戒尺,毓容讓金猊打了他兩下又說算了,只罰他描上一百遍太上感應篇,要他保證以後再也不許擅自離府。
小常見殷隨來,停下問了聲:“公子。”
青伶放下筆,眉開眼笑地說:“公子回來了。”
毓容不悅地說道:“我讓你們停下來了嗎?”小常便繼續唱,青伶繼續寫。
殷隨躬身問安。大半個月不見,毓容瞥見殷隨瘦了黑了。問他:“去哪了?”
殷隨說:“去緣來寺,給小離山下的饑民施粥。”
“這是官府的事,與你何干?說過你多少回,不該你操心的事你就不要管,盡在閒人身上下功夫。”毓容飲了一口茶。“下去吧。”
殷隨不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但又覺得非說不可,因而囁嚅道:“母親貴為璋國的長公主,難道可以對那些饑民視若無睹?”
毓容抬手讓小常下去,小常欠著身子下去後,她問:“你又是從哪學來的歪理?”
殷隨繼續說道:“古人說,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隨兒以前不懂,現在才明白這話的意思。百姓辛苦勞作,一遇荒年就食不果腹遍地乞討。而……”
殷隨不敢直指毓容,便說起自己:“隨兒從未勞作過,卻能衣食無憂。母親深居府中,不知百姓慘狀……”
毓容的臉陰沉下來。青伶趕緊用眼神示意殷隨不要說了。
“在朝者不見百姓賣兒賣女,不見街有餓殍……”
“你放肆!”毓容斥道,“金猊呢!去把金猊叫來!”
金猊來了,毓容說:“與我掌這逆子的嘴,把這逆子給我關進書房,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放他出來!”
金猊上前躬身勸道:“公子年紀輕,聽了什麼痴言妄語,一時迷了心竅衝撞了長公主,長公主先消消氣。”又勸殷隨:“公子快跪下給長公主賠罪。”
殷隨倔強地說:“我不跪。既然官府不開倉賑糧,我就把府上的糧食拿到城門外給那些饑民吃。”
毓容起身,冷笑道:“就憑你?你在府中長了十七年,先把這十七年所有的吃穿用度還給我,我再與你這逆子斷了關係,我看你還拿什麼給饑民吃。”
殷隨僵硬地站著,母子對視,一言不發。
青伶張了張口,終究什麼也沒說,他扶著毓容的手臂,緊盯著兩人,生怕毓容抬手給殷隨一巴掌。
“我帶公子去書房。”金猊說。
殷隨甩開他的手。
“母親當真這麼薄情?我早聽人說,我並非母親親生,看來是真的,我是婢女的孽種,所以長公主恨我……”
“你混賬!”毓容扇了殷隨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