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賀遂兆的身形才剛沒於後院,杜齊便引著長孫娘子及一名伴著她的婢女,嫋嫋行來,一面走一面放眼打量著這座宅子。
視線最終落在了正屋前的穆清身上,但見她白底松綠綾紋的襦裙,許是怕寒,肩臂上猶纏裹著米白色的夾帔子,面上不帶一絲一毫的妝色,簡簡單單地堆了一個單螺髻,髮髻上只斜插了那支二郎才歸還不久的雙疊寶相花的金簪子。
便是這樣素淡著,亦是細緻好看,長孫娘子心中微動,倘若她身為男子,或也會傾心於這樣的女子,當真如蓮花一般素雅嬌柔。光從面上看,絕然想不到混入商隊一路尋夫,又僅帶了三人便深入突厥王庭遊說義成公主,這些事皆出自她手。
更遑論言笑揮彈間,散盡千萬緡家財,充作軍資助他人謀奪天下。這般大的手筆,且不必說是女子,便是這世間的男兒郎,又有幾個能做到。長孫氏的心中委實敬著她。
穆清笑吟吟地上前,兩人對禮,相互問安。不同於賀遂兆的隨意,穆清不好教她在外邊石凳上。日頭底下坐著。待要迎她進正屋,她卻擺了擺手,“春陽暖人。究竟比屋內舒坦些,咱們只在外頭坐著說說話。”
二人虛攜了手一同坐下,阿柳見走了賀遂兆又來了長孫娘子,便將阿延交予阿月阿星頑逗。自往後廚重新奉來兩盞茶。
穆清吃了口茶,放下茶盞笑道:“此番主上對二郎大加讚賞。唐國公又升任太原道安撫大使,七娘還未恭賀過夫人。”
“內裡卻少不得七娘夫婦之功。”長孫氏謙然擺手,又伸手在半空中劃過一圈,“這宅子。七娘住著可還順意?”
“多謝夫人費心安置,確是極好的。”
長孫氏掩口笑起來,“並不值甚麼謝。這原就該是我唐國公府份內之事。既然大夥兒追隨著我李家來了,總不好教人無所安頓。我一內宅婦人。不諳外事,也只能在這點子慣常起居上儘儘心。”
頓了頓,她又指向院內地下的青磚,日照下蓮花陽紋顯得愈發清晰細緻,移步踩踏上去,猶如步步生蓮,“東都杜宅中的一塘子蓮花,我卻無法替七娘移種過來,實為憾事,好在原主風雅,覓到這宅子時,見滿地蓮花青磚,端的是好看,亦能應個景兒。”
唐國公府自竇夫人離世以來,無人執掌內宅,長孫氏算得是個幹練的,三年多的消磨歷練,如今儼然一府主母的光景。只這話裡話外,一口一句我李家,我唐國公府的,聽著倒另有幾分滋味,穆清自忖她大約仍忌憚英華,總有些不自在,言語間忍不住要表白表白的。
當下二人無話對坐,各自默默地吃茶。日頭偏斜,鋪灑在長孫氏的身上,映襯得她腰間似有一物在閃動。為尋些話題,穆清便指著她腰間閃耀問,“懸的是個甚麼頑物?”
長孫氏笑吟吟地自腰間解下一隻小巧玲瓏的七彩琉璃瓶,小心翼翼地遞到穆清手中。“並非頑物。”
穆清輕巧巧地托起琉璃瓶,迎光細觀,只見瓶身流光四溢,精緻璀璨。瓶內放了一顆小小的丸藥,顏色硃紅,引人注目。“這是甚麼?”她疑惑地問到。
長孫氏抿了抿嘴,微有些報赧道:“我冷眼旁觀了這麼些年,杜阿郎身邊自始只七娘一人,專愛至極,想來與七娘敢豁出性命死生相隨不無關係。我自是歆羨欽佩萬分,私底下想著要以七娘為典範,故……”
穆清忽就明白過來了,重又託舉起琉璃小瓶仔細瞧過,驚向長孫氏道:“所以夫人備下劇毒丸藥,日夜懸掛身邊,以備不測,隨時赴死?”
長孫氏凝重地點了點頭。穆清遞還過琉璃瓶,不再言語。阿柳在一邊聽得真切,不禁心內犯起嘀咕,若真起了異變,七娘無疑是願同阿郎共赴難的,卻從不曾將這話掛在口邊,亦從不顯山露水。這位長孫娘子真真慣會來事兒,腰間赫然懸毒,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