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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倒不若……

她心底生出幾分別樣的期許來,轉臉去看杜如晦,火光將他眉間的川字印勾得愈發濃重,這道敕諭他竟似早先已知曉了一般,不見絲毫意外,亦不見鬆弛,只定定地出神,仿若石刻出的人形。

賀遂兆唸完敕諭,在場所有能聽明白的,幾乎都緩緩松下懸吊著的心。同來的羽林郎們一聽今晚不必造這一場他們百般不願的殺戮,俱暗自高興,依著賀遂兆的吩咐,只將杜府團團圍住,待到三日後將杜如晦遣送出城,方算完了差事。

闔府上下一一散去,各人仍回舊處安歇,只待明日一早聽候阿郎娘子的吩咐行事。杜構杜荷二人一齊向杜如晦行禮告退,意態闌珊自不必說,適才褫奪官職的話聽得他二人如聞驚雷,自怨怎會入嗣了這府裡,心中萬般懊悔。猶如油煎。

杜如晦如何瞧不出這二人的意態,原想訓誡兩句,一時當著諸多外人,也不能說甚麼,只略皺起眉頭,揮了揮手,“回去歇息罷。萬事明日再作理論。”

穆清從乳母手中接過四郎。邊哄邊朝內院走。她原以為四郎年紀小,這一番折騰少不得要唬著他了,怕他夜啼驚哭。不想他卻未見受驚,只是揉了揉眼睛,不明就裡地四處瞧著,既這般。穆清也便安心回正院。

正院書房的燈火仍亮著,素色紗糊的窗上投射出兩個人影。只需一眼,她便能認出哪一個是杜如晦的身影,這本事還是十年前在東都住著時練就的,猶記得他在書房內伏案。沉思,閱書,她便在外頭的院子裡坐著。不時地放下手中的書冊,隔著窗紗悄悄凝視他的身影。在心裡細緻地描繪他的輪廓。而今十年光陰流逝,雖說他鬢邊已顯出了幾絲早生的白髮,身形卻與十年前一般堅毅沉峻,分毫未變。

她扯起身上的帔帛,小心地拾步走上臺階,忍不住抬手就著窗紗上杜如晦的影子勾畫起來,自幞頭下飽滿的額頭,至高挺端直的鼻樑,微翹的下巴,渾厚的肩臂,一動不動的影子,更似大石鏨刻出的一般。

忽然書房門微動,賀遂兆從裡頭走出來,穆清被驚了一跳,忙縮回手,訕訕地行了個禮,“賀遂將軍。”

賀遂兆迷惑地挑了挑眉,“方才正與杜兄說話,來了怎也不進去坐?立在外頭作甚?”旋即他看見了她身側窗紗上的影子,想到剛才猛見之下她慌忙縮回的手,恍然大悟,微笑漸漸化成一個苦笑,頓了一兩息,好似很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句,“我不便久留,這便告辭,入秋夜涼,快進屋去罷。”

穆清屈了屈膝,低頭小聲道:“賀遂將軍好走。”

賀遂兆彎眼笑了笑,卻笑不出一貫的浮誇意味,自顧自埋頭快步離去。

“穆清?”屋內淳厚的嗓音喚了她一聲,她忙推門入內,屋內燭火比之先前略暗了下去,她隨手取過一支銀挑子,逐一將燈燭的芯子撥高。回身見杜如晦的目光正緊隨著她來回晃動的身形,好像在瞧一件極有趣的事。

“過來。”他向她伸出手去,招攬她至案前坐下,待她坐定,杜如晦握住她的手,手上使了幾分氣力,捏得她的手骨有些悶痛。“這一回,我要拖帶著你和孩子們一同走一條險道,我知你素來膽大,定不會懼怕,只是孩子們……”說罷他的手上又添了一份力,聲音躊躇,竟微微有些緊張。

穆清驚異地抬頭望去,藉著燭光,能見恐懼擔憂清清楚楚地寫在他的臉上,她不覺大驚失色,一把反握住他的手,“怎麼?聖上的意思,正是有意放咱們生路,難不成,難不成另有旨意?”

杜如晦搖了搖頭,冷冷嘆了口氣,“聖上的旨意確是要給咱們生路,倘若事情這樣簡單,倒不枉是條極好的出路。”頓了一息,他忽然自嘲地笑道:“你可曾記得,我送你回餘杭那會子,咱們從英華生母修行的尼庵裡出來,在山中遇見了誰?”

穆清怎會忘記,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