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長公主喝止住了要去行事的家人,疑惑叢生,“七娘竟從不曾聽見過這些話?亦不知杜尚書近日在朝堂上的境況?”
穆清搖搖頭,“後宮置喙朝政尚且犯大忌諱,又何況我這府宅中的婦人。他不欲我知曉,我自是不能多問。”
“我曾聽聞,聖人尚在潛邸時,與杜尚書等人議事,七娘每常在側,亦時常會聽問你的思慮,現如今怎麼,想起避諱來了?”高密長公主低低地問道。
穆清愣了一息,原不想說,卻還是忍不住回道:“彼時聖人是二郎,而今他是天子,今時不同往日,我自然不能失了分寸。”
這話說了仿若沒說,高密長公主並未全然明白,事關天子卻也不好再多議,閉口不談,與穆清一道下樓回府去。L
☆、第二百二十八章 茫茫大夢(十二)
這一日回至府中,酒肆中的那些言論,在穆清腦海中反覆輪替著,越想越是心驚,這些誅心的話,今日是教她聽著了,指不定哪一日就教旁人聽著了,傳到了朝堂之上,想是不會太久了。
穆清不論如何地避離朝事,也再忍耐不住,拿定了主意待杜如晦回府後定要細細問上一問。本以為他會如慣常那般將近閉坊時分方回,不料這日倒回得極早。穆清回府不過一個多時辰,便聽得杜齊高亮的那聲“阿郎歸家了”。
穆清快步迎出去,見他面色沉鬱,心頭就先一凜,怕是他已聽聞了坊市間的那些閒話。見穆清走來,杜如晦的面色多少緩了些許,撐出一個寡淡的笑容來。
兩人一路往內院正房去,杜如晦忽然問起四郎的課業來。穆清起疑,分明前日才剛喚了四郎來考問過,那時還頗為滿意,怎的又問起來了。再一咋味,倒似乎覺著他有些扯開話頭的意思了。
穆清驀地駐下腳,回頭仰面直直凝視著杜如晦,話到口邊又結在了舌頭上。
“怎麼了?”杜如晦亦停下腳,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抬手想要拂去她髮絲間的一瓣梨花。
穆清怔了片時,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忽然又變了臉嫣然一笑,搖頭道:“沒怎麼,瞧瞧你今日氣色如何。”
顯然杜如晦並未信這話,執起她的手腳下加快了兩步,“進屋罷,有些話還是要讓你知曉。”
進了屋,穆清再忍不住,將今日與高密長公主在酒肆中所聽聞的話一一將與他聽。待她將到最後聽見的那幾句時。不由一把抓住了杜如晦的手,手中的冷汗涔涔,捏得他亦是一手的溼滑。
“我知道外頭那些話是有人刻意布排下的,有那些話原不足為奇,可如今竟傳至街頭巷尾,酒肆食鋪中,可見布排之人用心之惡了。倘若上達了聖聽。可如何是好。”穆清憂道。
杜如晦探手摘下腰間的魚符金袋,在手中轉看了兩眼,涼涼一笑:“你聽說了那些。可曾聽說今日殿上,聖上又使我右遷了?”
穆清冷不防吃了一驚,張了張口,說不上話來。半日才問出一句,“這回是如何遷法?”
“尚書右僕射。”
輕描淡寫的一句。直把穆清驚得從座中騰地立起,竟然封了右相了。這便到了極致了,朝堂之上除卻殿上帝座上的那位,再無人能出其右了。穆清竟不覺一絲一毫的歡欣。卻是慢慢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可是,對突厥用兵的事正鬧得沸沸揚揚,聖上怎會在這個時候擢升你?這分明就是要將你往風口浪尖上推……”穆清忽然醒悟過來。“征戰突厥根本就是聖上的意思,是也不是?眾臣反對。長孫一派的臣工反對,聖人便借了你的口在朝堂上力排眾議,我說得可對?”
杜如晦點點頭,“你猜得不錯,卻只對了一半。征討突厥是聖上的意思不假,借我力壓眾議也不假,只是,這亦是我的想法。如今突厥內亂勢弱,若不打壓,日後待他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