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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奚柏遠聽見呼嘯的風聲,像沉睡的巨獸咆哮著震醒。

貫穿後頸與胸腹的巨劍被一寸寸拔起,鬼魅尖碎的嘶吼梟笑幾乎震破天空。

奚柏遠通體輕暢。

他感受到久違的力量,久違的強大到可怕的力量在他身體裡衝撞,他混沌的思緒瞬間運轉,眼睛爆出異芒,毫不猶豫抓住那一刻的機會,磅礴的魔氣席捲著周圍所有的魑魅魍魎,鯨吞般衝入他體內——

一把劍,貫穿他丹田。

時空都像靜止

下一瞬,鯨吞狂湧的魔氣與魍魎惡怪以更恐怖的速勢轉而湧向劍,它們覆滿殘露在外的劍刃,幽黑地粘稠地尖嘯地蠕動著,幾乎要將那劍同化成一個模樣的怪物。

但劍仍是那個模樣。

那是一柄很樸素的木劍,沒有青翠的青綠,沒有絢麗的紋理,通體只是深而隨處可見的棕褐,如老樹枯乾,古樸無華

奚柏遠僵硬地緩緩地抬起頭,看見一張熟悉而陌生的面龐,一雙淡漠而平靜的眼。

魔紋慢慢爬上他的面頰,昔年冷峻鋒芒的年輕劍客已經變成一潭無波沉凝的古井,太上忘川的劍刃貫穿曾經師長的丹田,他握劍的手卻沒有半點不穩、眼眸沒有一絲餘波。

奚柏遠全身顫抖,張開嘴,腐朽嘶啞的嗓子擠出:“你——”

江無涯抬起眸,同樣已經漸漸被魔氣暈染的眼睛沒有崩裂的惡欲,只是浮現出更淡漠冰冷的色彩,不屬於人間的色彩。

“你活得夠久了。”江無涯說:“我送你上路。”

奚柏遠神色猙獰幾近瘋癲:“不——”

森沉的凜光如瀉水拔出,奚柏遠像擇人而噬的惡鬼,維持著伸手的可怖姿勢,一寸寸化為飛灰。

那漫長而膨脹的慾望,玩弄了多少人的命運禍亂了多少個時空的龐大野望,在沒來得及長成龐然大物的時刻,在無數的長久的籌謀與改變下,那一瞬,終於通通化為塵埃。

一切徹底改變了。

江無涯轉過身,說:“阿然。”

林然抬起頭。

奚辛狠狠攥了一下她的手,指骨幾乎掐進她柔軟的關節裡,那疼痛讓她清醒,無比的清醒。

奚辛鬆開手,冷冷喝:“去。”

林然開始往前走,她走著,目光定定地望著江無涯。

他站在那裡,白衣素帶被風拂起,穹頂天牢在他身後如瀚漠亙古的沙山坍塌,千萬億萬的魔化作幽黑滔天的瀑河呼洩撞向他後心。

光華晶瑩的白珠徐徐飄落半空,璀璨的白華照亮他滿是銀絲的發,魔紋覆滿他面龐,可他靜靜望著她,林然卻只能看見他溫和的眼眸,目光柔和一如往昔。

他抬起手,舉起那柄如沉褐枯木的劍。

林然走到他面前,她掀起袍角,緩緩跪下

她的腰挺拔,她雪白的髮絲飛舞,她的劍蟄守在腰間,像冬日漸漸醒來的青綠,已經準備好悍然掀翻這萬里僵沉的大地。

她舉起手,細長的掌心攤開,高舉過額頂。

“承天授命,恭稟先祖,萬仞劍閣第二十八代無情劍主江無涯,承嗣九百八十四載,今日退劍主位。”

他的聲音沙啞而威沉:“傳劍主位,於劍閣無情峰嫡傳弟子、吾之珍愛徒,林然。”

太上忘川緩緩虛放在她的手掌,她掌紋感受到將要託舉的力量,沉而溫熱,那是蒼生的重量。

他另一隻手不知何時握出狼煙石,也慢慢放在她掌心。

“予爾太上劍,以鋪輪迴路;予爾狼煙石,狼煙火起,以一人應召蒼生黎民。”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沙啞,像滾著粗糲的石子與血

——“以爾為無情劍主。”

“自此,俯身為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