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爺尚此間,便悄悄藏身假山或樹影背後,一邊悄悄望著他,一邊嘀嘀咕咕竊竊私語。
朱珠則是慈禧上了鑾駕後便立即離開此地。
同曾廣聖相遇,雖慈禧說是福緣,對她來說卻是糟糕至極,因為曾廣聖看似簡單一番話,讓她不得不再度回憶起十三年前斯祁府裡混亂不堪場面,和那會兒對於年幼她來說所承受無惶恐和恐懼。
這讓她心裡亂作一團。
又因載靜當時就數步之遙,近得一抬頭就能望見他那張臉,是讓朱珠心裡頭彷彿打翻了五味甁似。
酸楚,苦澀,又不安
種種情緒凌亂交雜到一起,以至令她走得有些慌不擇路。所以好長一陣後,她也不知道自己兩條腿究竟將她帶去了哪裡,只一味呆呆朝前走,腦裡想著沉甸甸心事,幾乎連面前池塘都入眼不見。
險些因此就跌進那池裡,所幸腳底打滑時被身旁丫鬟攙住,隨即聽見身後有人劈頭對她罵了聲:“失了魂還是怎,叫你多少遍都沒聽見,活該你們怎不讓她索性跌進池裡清醒清醒去。”
頭朝後一回,見到原來是固倫榮壽公主。
這公主二十來歲卻是極其顯老,因而朱珠頭一回見到她時曾脫口叫了她一聲姥姥。所以每回見到朱珠,這公主面色總是冷冷,不過知她嘴硬心腸軟,所以雖然不算親近,每回只要見到她西太后身邊待著,朱珠總會覺得格外安心些。
此時被她兇巴巴罵了聲,朱珠倒也因此立刻回過了神,忙行了個禮叫了聲大公主,知她必是有話要同自己說,就緊走兩步跟到了她身旁,一邊慢吞吞跟著,一邊等她再度開口。
“自你前日入宮就覺著你整日魂不守舍,”過了片刻榮壽公主朝她臉上瞧了眼後道。“你近來是怎了,也不怕老佛爺面前出個什麼岔子。”
“謝大公主關心朱珠近來身子欠佳,所以”
“身子欠佳,”聞言冷冷一笑,榮壽直截了當道:“我倒是聽說了,待到神武門罈子竣工,你就要嫁給那碧落先生。既然身子不佳,怎不叫那位碧先生好好瞧瞧。”
“回大公主,給瞧過了,也開了藥方。”
“那看來藥方不起作用。”
“呵只是需要些時日調理。”
“心病還需心藥醫,若心裡頭還有個別人,多少藥下去怕都是沒用。”
這話說得朱珠臉上一陣苦笑:“大公主說些什麼,朱珠聽不懂”
“便是怡親王曾到府上求親一事,別當我們這些老孃兒們宮裡頭待得渾渾噩噩,什麼都不知。”
“公主”
“我也知你倆從小親近,即便一個呼來喝去,一個哭哭啼啼,卻總也跟飴糖似黏糊一起,還老跟著他到我住處偷糖吃。”
“公主”短短几句話說得朱珠心裡一陣刺痛,想要她別再往下說,卻又不知怎樣開口。當即只能欲言又止地沉默著,見狀榮壽倒也立時不再繼續說什麼,只淡淡一笑,望著她道:“看,還是咱這樣醜了吧唧好些,沒那麼多男人惦記,也不用去費心惦記什麼男人,反倒是心裡頭痛些。”
“公主幾時醜過”
“別跟我廢話,我自個兒臉自個兒心裡清楚。”說罷,見朱珠垂下頭不再言語,遂緩了緩聲音,道:“其實我就是想替你額娘說你一句,無論碧落也好,載靜也好,嫁過去就安心些,別再給自己心裡添堵了。要有不痛,這普天之下比你不痛多了去,卻叫別人怎麼活,你瞧瞧我,十二歲嫁人,十七歲便守寡,即便沒守寡那些年,又有幾回能同自個兒額駙像對尋常夫妻那樣相處,說醜些,男人到底啥滋味,我身為固倫大公主,卻遠不如大街上一個店鋪家小媳婦知道多,你說,這些年過下來我心裡有多苦。”
一番話聽得朱珠臉一陣發燙。
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