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片混亂同空氣中迅速聚集起的那股焦臭混雜在一起,似乎令頭頂那片光亮變得更為刺眼與灼熱。
彷彿盛夏正午時分的驕陽,片片刀刃般光芒劈開周遭空氣裡的渾濁,遂令那片原本如潮汐般洶湧包圍過來的白霧,也開始以著退潮般姿態往後急速消褪。由此顯露出裡頭隱隱綽綽的身影,細長,蒼白,一道道如同風裡遊走的霧氣,在急速後退中,時不時被那些無處可避的光刺出一聲聲不安的嘶叫:“佛光普照佛光普照啊”
於是立刻明白過來,無論是壓在我身上那具屍體瞬間化成灰燼,抑或這些推車人瞬間變成焦炭,促成這一切的,必然就是我頭頂上方這片宛如烈日的光芒。
當初聽殷先生提起過,血族同西方傳說中的吸血鬼一樣,是見不得陽光的。
以血為主食,晝伏夜出,因是從血剎尊者的血脈中直接誕生而出,所以承襲了他生命永恆的力量,除了陽光幾乎沒有任何天敵。
所以一碰到頭頂上方那道突如其來的光,周圍這些血族立刻無火而,因為那光就像一個縮小的太陽,突兀劃破黑夜,強烈到能將大半邊天空都映成白天的顏色,並且跟陽光一樣,它對血族具有著迅速並致命的殺傷力。
隱約聽他們把這光稱作佛光普照,可見它大有來頭,但不知這來頭究竟來自何方,又是否跟狐狸所說的那個會被鋣帶到這裡、並能瞬間滅了先前那具活屍之口的人有關。
不過疑問剛起,心下實則已隱隱有了答案。
所以我立刻扭頭朝身後看去。不出所料,狐狸果然已不在那棵樹上。
空空的樹枝上唯留一線血跡由上而下,蛇行至土壤中,不知幾時在樹下結成一道無論我還是那些血族都沒有發現的符。
不遠處站著稽荒先生。
同我一樣朝這符看著,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在那道光出現時被殺,亦或者逃離的血族。
雖然正對光芒的那半邊身體已焦黑一片,但他兀自站在原地,巍然不動。
卓絕的道行讓他身體在不斷被破壞的情形下不斷自行修復,但痛苦令他面色格外蒼白,以至驀然將視線轉向我時,那張臉已扭曲得讓人見之駭然:“呵,好個佛光普照。既然碧落真的如此不在乎你的生死,那我便用你的血去祭那頭麒麟罷。”
話音未落,將手一抬,他在天空突然暗沉下來的一剎,像先前一樣凌空朝我指了過來。
試圖仍以先前方式控制住我。
卻不知是否是受了光照的影響,雖令我喉嚨口猛地一緊,但被我很快掙脫。
於是忙跳起身拔腿就跑。
也不知能跑到哪裡去,但見頭頂仍還有一線光亮,便下意識就追著那光亮一路飛奔。
然而不過幾秒,那光亮就已經徹底消失殆盡。
宛如太陽一般極具強大力量的佛光普照,由始至終只維持了僅僅數十秒,隨後天地間再次淪為一片昏暗。
當我視線也因此變得昏沉混亂時,耳邊沙沙一陣輕響,我發現那些原本倒退著逐漸消失的白霧,竟又捲土重來。
白的霧映著夜的黑,混沌中無比醒目。
它們不動聲色間已在我前方形成一道逐漸收緊的包圍圈,來得如此猝不及防,令我根本收不住腳,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頭朝那包圍圈裡紮了進去。
撲入一剎,惡寒纏身,白霧裡那些爭先恐後抓住我的手彷彿是由冰霜所凝成。
我不知道那霧裡究竟都是些什麼東西。
跟我想的不一樣,它們圍住我並不是為了吸我血,但明顯可以感覺,被它們碰觸到的瞬間,我身上的力氣就開始不斷流失。於是立即想要往後退,這當口一隻手牢牢扣在了我脖子上,將奮力掙扎的我徹底壓制得動彈不得。
緊跟著,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