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冷靜下來。是了,因為他不是我的狐狸。
他是碧落。能令梵天珠絕望到丟棄一切去選擇赴死的碧落。
所以咬咬牙,我立即自不量力地拖著鋣繼續我的動作,但不幸,身體卻背叛了我。
有些東西是無論怎麼也努力不來的。
在我僅僅走了兩步路後,一股劇痛以一種排山倒海之姿,迅速折斷了我前行的可能。
疼痛來自體內那些碎裂的骨頭,但後來更多是來自內心。
跪倒在地的一剎那,我明白了為何強大如鋣這樣一頭麒麟,會僅僅因為一根橫樑的撞擊而失去意識。
那根橫樑的背面覆蓋了一層特別的東西。
一支支漆黑色的、彷彿釘子又不是釘子的東西,深深紮在木樑上,以雷天大壯的卦象排列分佈。與此同時,鋣的臉上和在外的身體上,也如映象般逐漸清晰映出了這種紋理。
以他的血。
我記得這幕詭異景象,也記得狐狸把這些釘子似的東西稱作伏羲杵。
多年前尚處於少見多怪的年齡時,我曾在一片心驚膽顫中看著狐狸用它們釘在千年出土的棺材板上,鎮過一具古老的起屍。而事後他半真半假地對我說起過,這是殺雞用了宰牛刀,在他力量鼎盛時期,他可用這些東西來鎮住神。
那時以為他在開玩笑,現在他真的用來鎮了神。
神獸麒麟王。
所以,仔細想想,大約在現身之前,狐狸就已經把這些東西佈局好了不是麼。他料到鋣為了防備他的再次靠近,必會用這強大的結界防他也料到一旦將這結界佈下,鋣會卸了防備。再趁鋣一心全都在我身上的時候,引誘他毫無選擇餘地地踏入自己這道陷阱,為此不惜拿我的命做賭注。
真真是誠不負他先前所說的那些話了。
可為什麼鋣會完全沒發現狐狸再次潛入了素和山莊,並佈下了這些伏羲杵?
他和狐狸差不多是勢均力敵,甚至力量應是佔了上風,理應不至於遲鈍至此。
說到底,他原本充滿信心能阻擋住狐狸的結界並沒起到他意料中的效果,是否已說明了他敗給狐狸的原因。
諸多思緒只在一瞬間,狐狸身影已由上而下,翩然落到我面前。
“這是否讓你想起了什麼,譬如當初你我是怎樣從落嵐谷結界中離開的,寶珠?”他再次朝我伸出手,彎著那雙禍害人心的眼睛,似乎篤定最後那兩個字會讓我束手待斃。
所以在他手靠近我的一剎那,我近乎兇狠地推了他一把:“別碰我。”
笑容在他眼裡忽閃,不安定的前兆:“我是來帶你走的。難道你不希望我帶你離開這裡了麼?”
我看著他,搖搖頭:“不會這麼簡單。”
“你以為會有多複雜?”他目光再閃。
“你身上有傷,不是普通的傷。而他的結界不是普通的結界。所以這兩者相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帶給我這麼一個簡單的結果。”
他不動聲色看著我。眼神讓我有點堅持不住。
末了,他朝我微一點頭:“確實,並不算簡單。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什麼時候才是?”
“跟我走。”
淡淡三個字,不容拒絕的精煉。
我看了看和門相差的距離,義無反顧拖著鋣仍往那方向繼續爬去。
“自不量力。”身後再次傳來狐狸不冷不熱的嘲弄。
他為我治過傷,所以他清楚知道我身體脆弱的程度。所以他不緊不慢跟著我,然後手凌空一拂,替我將那扇並沒被屋內凌亂所波及的房門開啟。
當然這絕不是他好心放我離開。
我抬頭看著門外依舊呆站著的喜兒,驀地停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