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染了血,一身腥熱,想必是為了突出重圍而進行過一番搏鬥的,她啐出口中的烏血,劍刃上映照出枕春的脖子。
“魚姬……何以在此處?”枕春勉力笑著,腦子裡過電一般,臉上裂出一個笑,“本宮就不送了……”
魚姬毫不猶豫地將劍斬向枕春。
“慢著……”空氣一瞬凝固,枕春連忙以手捂脖,“魚姬且慢!”
“咱們王爺交代過,凡見過的,必滅口殺之!”魚姬恨恨道。
“我……我沒見過,我有絹子。”枕春忙不迭起身,將床前的妝奩開啟,手忙腳亂抽出裡面各色手帕絹子,“你以絹掩面,我便當沒見過了。此處有各色樣式花紋,你大可挑選。”說著強笑,“選選?”
魚姬劍刃一偏,滿臉覺得荒謬的神色。
“你捂住臉兒,從暖閣後的妝臺邊兒的窗子跳出去,可以看見奉先藏骨頭的狗洞。”枕春喉嚨緊了緊,抬手給她一指,硬著頭皮勸說,“從那狗洞鑽出去,可以到瑤庭湖。你若會泅水,大可跳下去,從瑤庭湖的遊過紅楓林,在右銀臺門前頭上岸。接著你趁著天色昏暗,翻過右銀臺門的紅色琉璃頂——只要用簪或針等小巧的兇器,從頂上跳下,殺了那兩個侍衛————你便自由了!你能活!遠走高飛!我絕不會同旁人說起你來!”
“你這瘋女人!”魚姬深吸一口氣,嘖道。
枕春又怕又覺好笑,捂著胸口訕訕:“這可是我看了四五年的門路,你可想試試?”說著指尖兒戳了戳胸口,“你也可以殺我。你一劍殺我,待會兒我的宮娥進了暖閣見我屍身,必知你從此處出逃。你遊不了那麼快的,你要死。”說著笑出聲兒來,“你家王爺也要死的。”
“王爺……”魚姬眼中的纏綿一閃而過。
“魚姬!時不我待呀!”枕春大聲道。
“……可惡!”魚姬劍花一回,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漬,將枕春手上捧著的絹子隨意抓住一條系在臉上,頭也不回地往暖閣後的妝臺去了。她身手矯健,只消一息,便成一陣腥風消失在那頭。
枕春見人走了,往後一仰,整個人癱軟下來。
“娘娘?”蘇白敲了敲門,從暖閣外頭進來。她輕輕一嗅,眉宇一片陰翳,“您還好罷?”
枕春摸了摸慘白的臉頰,“好。很好。”
蘇白看見帷幔下頭一片黑漆漆的汙漬,霎時皺起眉來。她想了想,又看枕春,終取下銅鏡旁的抹布,佝身擦拭了。蘇白再三端詳地上沒有端倪且光可鑑人,道:“娘娘萬事當心,請好好休息。”
“恩。”枕春愣愣地頷首。
慕永鉞要殺慕北易。九皇叔想殺了當今天子。他因仇恨?因**還是因想取而代之?無論如何,他都小看了慕北易。如今坐天下的男人早就不是那個兒時跟在他背後捅鳥窩的兒儲了。
刺殺?沒有那麼容易。
枕春猶似覺得自個兒窺見了一些秘辛。狀告蜀王,不不不,她還不傻。魚姬此刻想必已快要逃出去了,蜀王落網自個兒也脫不了干係。安家也脫不了干係。放任慕北易在明處,這會一個魚姬下回千千萬萬個荊軻、要離?
待慕北易真的死了,自個兒沒有子嗣,恐怕真要一根兒披帛懸脖子。
此事果然兩難。
到底是枕春心思小,還在憂心刺客之事,翌日起來卻見帝城不同了。
瑤庭湖被填了。
千人工匠,兩日之內,將瑤庭湖填為平地。
枕春兜著手站在湖邊,定定看著湖中心平平的夯土。四下的禁軍守衛有百餘人,整個內宮好似鐵桶軍陣一般。
慕北易用他雷霆的手腕兒示威:刺殺?想得美。
唯有小喜子覺得可惜,失落地看著已找不見影子的湖橋道:“當真可惜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