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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何不自己來呢?”

枕春想了想,還是不忍告訴她,慕北易不許她活了,故而讓她來送一程。枕春偏頭看了看柳安然,忽然道:“你十六七歲的時候,是最美的。你母親帶你來安家,那日你青藍春衫,配淺杜若色銀線滿繡杏花的外襖。整齊端莊的朝天髻上飾雪花銀釵共六支,每一隻上都鑲嵌了拇指大的走盤珍珠。你整個人沉靜內斂,是別家小姐都沒有的端莊溫和。”

柳安然便是撐身起來,也費了許多力氣。她有些喘氣,在一隻米糠軟枕上頭靠著,緩了緩才道:“我那時也以為,咱們能做一輩子好姊妹。”

枕春嘆息,徐徐道:“起霜了,我會讓掖庭司再送些被子來。你倘若怕冷,也可加些炭火。”

“你不必可憐我。”柳安然輕輕抬起消瘦的下頜,“我是皇后,你是皇貴妃。”

“慕北易摘了你的鳳冠,昨日又賜了我。我這一頂有九鳳十尾,比你的鳳冠更勝。可這些,都有甚麼用呢。”枕春很是感慨,“皇后之位、皇貴妃之位,要緊嗎?”

柳安然有些怒氣:“你放肆,你竟敢直呼陛下名諱!你……咳咳……你哪有絲毫為人妃妾的謙卑……你……你自小膽大妄為……咳咳……”她說話時很急,說著咳嗽不止,萬般虛弱。

枕春道:“你是皇后,你將永遠是皇后。他不會廢黜你的,因為他不想擔此始亂終棄的名字。倒也……說不上始亂終棄,他也的確沒有真正愛過你,你心中是知道的。”

柳安然病中顯得異常大的眼睛圓睜,頃刻見淚水瀲灩,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哈、是啊。我……是知道的。”

“但他也不見得摯愛珍賢妃。”枕春輕輕捋順衣角裙襬,將手腕的春彩鐲子緩緩擺轉,抬眸淡道:“倘若他摯愛小薛氏,你與月牙謀害其子,他應該恨不得將你就地手刃,一解小薛氏心頭的殺子大恨,這才是一個夫君愛護心上人的愛。”

“你素來是有寵愛的,他待你與旁人稍有不同。”柳安然神色黯淡。

“你也說了,是稍有。”枕春看著柳安然指節分明又枯蒼的手,“倘若他是真的全心全意愛我,便會對我不疑不猜。哪怕這六宮之中,人人構陷我殺害三皇子,他也應該給我多一次辯駁的機會。”

“……你此話何意?”柳安然揚眉,攥緊了衾被,“你父親兄如今將中書省、尚書省攥在手中,統領中樞政權,你高封皇后在即!女閣明興,你人心盡得,闔宮妃嬪再也無人能與你抗衡。你還誕下了兒子……親生兒子……一個聰明、健康的親生兒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今年二十四歲,我將活到多少歲呢?”枕春語氣淺淡,眼角瑩潤,“三十四歲嗎?四十四歲嗎?還是將要活到七十四歲、八十四歲?”說著心痛如冰錐刺穿,“我的餘生,漫漫無際的餘生,將陪伴著一個我不愛的男子度過。我將坐在凰元宮的皇后之位上,與嬪御們機關算盡,與政治虛與委蛇。我將想象著我心愛的人在煙熏火燎的人世間,如何孤獨地行走。這,該是多麼可笑啊。”

“什麼?”柳安然眉頭輕揚,嘴角盡是譏誚,“陛下如今視你如掌上明珠,事事偏愛,處處留心,你卻視如糞土?我與你鬥這麼些年,你……不愛陛下?假的……咳咳……都是假的!”

枕春自嘲笑起,肩膀微微顫抖,語氣裡滿是憐憫:“他不愛你的,也不是真愛小薛氏。他不愛女人的,他只喜歡權利和江山。你早該知道,你從一開始愛上的,就是永遠都得不到的心。他是一個帝王啊,他沒有錯,你也沒有錯。錯的是千百年來的祖宗規矩、三妻四妾的天子章法與這順從謙卑的天下道義!”

“你瘋了……”柳安然滿臉難以置信,驚駭的眼淚流淌,聲音哽咽,“你滿口胡言。我才是那個稱職的皇后,陛下不會如此輕易的拋棄我。我為他管理三千佳麗,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