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薄的袖口,擔心詢問道。
端木若搖頭,聲音冷冷清清的:“見著姐姐心裡暖,自然是不冷的。”
枕春便握過端木若的手,順勢抽開那捲軸一看,臉上便有了些莫名。
那是一幅字兒,一幅梅花篆。枕春再熟悉不過了,是一幅安畫棠寫的梅花篆,內容十分尋常,抄錄的幾首詩聖的名篇。
“你給她看了這個?”枕春問端木若。
端木若的錯愕立時收斂,漫不經心的將那幅字兒輕輕捲起來,對枕春道:“姐姐與她是嫡庶姊妹,姐姐嘴裡說著不在意,心裡卻狠不下這個心。”她面上依舊是笑意盈盈,“姐姐狠不下心做的事情,我便替姐姐做了。只要阻礙姐姐的人,都不應該善終的。”
“她已經自斷手筋,往後與廢人無異。”枕春斂眉。
端木若卻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安才人與皇后和月貴人是一條心的,本不應該輕易放縱。那日花間會我差內侍偷走汀蘭閣的畫卷,便順勢找到了這一幅字兒。只要這一幅字兒在,安才人暗通曲款大逆不道的罪名就能坐實。”
“倘若坐實了,我的父兄仕途之上也會有牽連。”枕春攥緊端木若的手,只握到一片冰冷。
端木若毫不在意,只對枕春笑道:“我自然想著這一層的,姐姐與姐姐的父兄不能被牽連。所以安才人不能落罪,故而,我只給她看看。”
枕春尚在想著這句話,便聽砰然一聲作響,汀蘭閣裡面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小丫頭,正是寶珠。
寶珠一見枕春與端木若在歪頭說話,哭喊道:“明妃娘娘!貞婉儀!不好了……安……安才人……她,方才不慎被剪子割破手腕兒!求明妃娘娘傳太醫呀!”
枕春心頭一震,丟開端木若的手,卻被端木若握了回去。
“姐姐別難受,此事是我一人為之,與姐姐無關。”端木若死死抓住枕春的手,捏得枕春骨頭疼,“姐姐怨我嗎?”
“你為何……”
端木若苦笑道:“我若上交這一幅梅花篆,便可坐實她的罪名。那時她便會被貶為庶人、褫奪封號、亂杖打死。她的生母亦會受牽連,甚至可能會被休棄……而她的屍身。我向她說,我會差人去亂葬崗刨出她的屍身,曝屍三日,餵給野狗吃。她不像我想的那麼怕死,可她聽到要無名無姓做個孤魂野鬼,便害怕極了。”
“……所以她選擇割腕兒自裁。”枕春明曉了,低頭望著端木若因為用力而白得發青的骨節,“……以天子嬪御的身份去死,死後葬入妃陵,享受香火。她自小最愛體面,講究名聲,她定會如此選擇。”
“姐姐,你怨我嗎?”端木若切切望著枕春。
枕春闔目別過頭來,喚玉蘭:“快,快去傳太醫。”
端木若也不與她再說,只端端立在落英繽紛的樹下,帶著淡淡笑意看著枕春。她的笑容恬淡溫柔,看著枕春時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只是那麼靜靜立著,頭上落滿了細碎的花瓣,整個人恬淡如同山坳中的青雲。
太醫來的時候,安畫棠已經氣絕了。她的手腕兒割得很深,血管被剪斷,可以看見裡頭森森白骨。枕春很難想想,她手筋盡斷,如何行此自裁之舉。
或許是對體面的執著。或者……
枕春沒有應三姨娘的懇求,為安畫棠求情,人死如燈滅,便為安畫棠求了一個追封。
追封為嬪。枕春用一張海棠花瓣染的花箋,仔仔細細寫了個字兒送到慕北易面前,屈膝誠誠切切說道:“陛下若肯給一個臉面,便將此字賜給十四妹妹罷。”
慕北易正在挑著燈看書,見枕春過來,駕輕就熟抱她進懷裡,又去看那字兒。他嘖聲:“錦?鮮明華美,這是體面尊貴的好字兒。”
“若不是好字兒,臣妾便不向陛下求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