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濃濃的湯水,一嗅則帶著甜甜的香氣。枕春懶歪歪地坐在小榻上看信,手上盤著一串兒菩提。
玉蘭道:“這串給陛下的菩提,娘娘盤了好些日了。”
“無聊聽個響罷了,還能為了誰不成。”
玉蘭勸道:“娘娘不要這麼說,陛下這些日子,三日能有兩日都來看您。您的恩寵如今六宮最盛,便是珍賢妃也不敵了。”
“那是因為陛下想讓我父親將尚書省拱手相奉。我父親官居左僕射,是再適合不過了。何況吳尚書令死得如此是時候,竟被雪花嗆死……”枕春眸子一凝,忽道,“被雪花嗆死?”
玉蘭搖搖頭:“奴婢與您那時候都在別苑冷宮裡,打聽不真切。只知道,弔喪的時候,並肩王爺哭得可傷心了。”玉蘭低聲回道,“您說,並肩王爺為了給您洗冤……可是……”
“……我與他不過也是正好站到了同一立場上,才相互扶持為求保命。要說厲害麼,還是咱們陛下厲害。薛家、溫家、柳家、並肩王府還是廣平侯家……還有安家,誰也沒有鬥過他。”
玉蘭聽得是膽戰心驚,恨不得立時上前捂住枕春的嘴,她低聲道:“您可仔細說話,別讓旁人聽見。”
“知道了。”枕春百無聊賴地翻了個身,將那菩提串兒往案上一拍,問到:“汀蘭閣如何了?”
玉蘭將香粉撒子爐子裡頭炙熱,低聲回道:“人還好著,只是手心手腕兒俱被碎瓷片扎得對穿。安才人摔的那一下太猛力道又大,據說是手筋盡斷,餘生不能再拿東西了。就好似……與一個廢人無異,恩寵是不能再指望。”
“唔……”枕春點點下頜,語調裡沒有同情,只有些許惋惜低落,“她自個兒選的。”
“娘娘不必傷神。安才人在三阿哥一案中對您落井下石,您何苦與她顧及姐妹情誼?”
“我對她沒有姐妹情誼。”枕春眸中寒芒閃了閃,“她若擔上與賀刺史暗通曲款大逆不道的罪名,我安家的名聲總是有損。我為的是父親、哥哥們的仕途。父親高升在即,容不得差錯。”她想了想,撐起身來低頭找鞋,“去,我要去汀蘭閣看看。”
玉蘭愣了愣,哎一聲:“是。”
早春還是有些微寒,枕春坐上步輦從永寧宮往歧陽宮去。
往前和柳安然還相好的時候,她常常走這條路的。那時步履維艱又位份低微,坐不得步輦只能步行。可想著要與親密姊妹相見陪伴,這一路的風景都會顯得溫柔起來。
如今她們一人是皇后一人是寵妃了,反倒沒有再走過這條路。
枕春這時才有心思去看沿路的桃花、梨花、杏花,去吹這膩膩騷動在臉上的春風。心底卻再無一絲柔和。
下了步輦,進了歧陽宮,又從畫廊過了假山,來到了汀蘭閣。入門第一眼看見的,是那口落英繽紛的水井。
大薛氏生前說的那一口,斷了柳安然希望的井。枕春走過去,攏手朝裡頭看了看,之間裡頭沉浮的花瓣兒與黑洞洞的井水,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她終於也成了一個,洞悉這座宮殿許多灰暗秘辛的女人。
汀蘭閣的水井、太后之死、大薛氏的心悸、三皇子的冤案……她已經從一個爛漫舒展有著自由追求的豆蔻少女,被同化成這深宮裡頭攻於心計,用豔美妝容和精緻皮囊保衛家族的女人了?
枕春猶自想著,卻見汀蘭閣的門吱嘎一聲開了。
端木若著淺綠色的素紋春衣,臉上灑滿春暉,拿著一幅畫軸從裡頭走出來。
“貞婉儀。”玉蘭見著端木若,向她行禮。
端木若面上略有些疑遲錯愕稍縱即逝,下一刻便笑著向枕春走過來,嘴角含著柔軟親密的笑意:“姐姐也過來了?”
“若兒,你穿這麼些可會冷?”枕春抹了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