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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得聞白梓岑的話,梁延川只是低低地笑了出來:「白梓岑,我為什麼要借你錢?」

白梓岑一時啞口無言,很久之後,她才像是從牙縫裡憋出了一句:「許阿姨的病需要用藥,我身上的錢不夠了。我哥一直在住院,我的錢都花在他身上了,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走投無路,那四個字憋出來的時候,白梓岑帶了一點細微的哭腔。然而,在梁延川的臉上,白梓岑仍然看不見任何一絲鬆動。就好像他天生是那副銅牆鐵壁一般的模樣,無論白梓岑如何哭喊,他都不是那座能被孟姜女哭倒的長城。

許阿姨用藥在即,白梓岑真的拖不下去了。她思考許久,才小心翼翼地湊近梁延川,用枯槁的雙手抓住了他的袖口,輕微地晃了晃:「梁延川,就當是我求你。許阿姨是那個你負責案子的受害者,我相信你一定會願意幫她的。我只要1800塊,1800塊就夠了。我一時間真的很難湊齊那些錢,真的求你幫幫我」

握著梁延川袖口的那雙手被猛地甩開,白梓岑沒站穩,險些栽倒在地上。

「白梓岑,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憑那些你懷著企圖接近我的過去?還是憑我們曾經躺在一張床上的露水情緣?」他用力將她往前拽,左手蠻橫地攥住她的下頜,指節咯咯作響之間,白梓岑只覺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他捏成粉碎,「從五年前的那一晚,你告訴我,你是為了才接近我的時候,我就再也不可能幫你了。說起來,我還真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能讓我在五年後,還能一如五年前那樣恨你。」

說完,他就毫不留情地鬆開了手。身上脫力,白梓岑如同一隻斷線的木偶,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現下,身體的疼痛已然麻木,她只知道,心疼到顫抖無力。

他挺直了脊背,居高臨下地看著頹坐在地上的她:「白梓岑你要記住,我只是負責這個案子的檢察官,而非你的親人。我對待你就像對待任何一個陌生人一樣,沒有任何需要施捨幫助的理由。我只是一個檢察官,不是一個到處播撒恩德的慈善家。這個官司裡受害的人那麼多,不可能誰問我借錢,我就會借給她。況且,就憑你白梓岑以前拿我當猴耍,我就絕不可能幫你。白梓岑,你何必自取其辱。」

梁延川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白梓岑只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他了。他以前說話的時候,不會這麼咄咄逼人,不會這麼毫不留情。白梓岑忽然很懷念以前的那個梁延川,很懷念。

只是她知道,那個梁延川早就已經被她殺死了,殺死在了那個滿身血腥的黑夜。

梁延川走到松樹邊,安靜地折下一枝。銳利的松針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一根根不鏽鋼的釘子,只消一下,就能狂妄地扎進血肉裡,再也拔不出來。

白梓岑還癱坐在地上,梁延川只是邁著沉穩的步子,一點點靠近她。他朝她笑,笑得如同臘月裡永不解凍的寒冰。

「白梓岑,你可千萬不要覺得我狠心。」梁延川半蹲在她身旁,將那一枝尖銳的松枝遞到她的面前。

「你知道嗎?松針剛萌芽的時候,心也是軟的。但環境磨礪,它不得不長出全身銳利的針刺。而我身上的每一根刺,都是你,是你白梓岑的狠心鍛鍊出來的。」

梁延川驀地將那枝銳利的松針扔在白梓岑的身上,笑道:「白梓岑,我可真是感謝那時候的你,鍛鍊出了現在的我。」

說罷,他轉身離開。只留下呆坐在地上的白梓岑,望著他的背影,愣愣發呆。

許久後,她才慢慢地坐了起來。而後,撿起那一枝梁延川留下來的松枝,一個一個地,用指甲摳掉它銳利的尖端。松針堅硬,摳到最後,白梓岑的指腹都被扎出了血,卻還依然機械化地摳動著。

直到最後一個尖針被摳平,她才終於仰起臉,朝著他離去的那個方向,崩潰地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