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記者的採訪,成峰建設裡那些患了重病的老員工情緒都有些激動,在與廠方代表人協商的過程中大打出手,不只許阿姨,好幾個人都受了傷。梁延川協同警方去處理後續手續,而白梓岑則是留在病房裡繼續照顧許阿姨。
中途的時候,白梓岑剛一出門,護士就叫住了她。她公式化地從服務臺裡拿出一張收據單,攤在白梓岑面前:「小姐,你是461床的家屬吧?麻煩您過來繳納一下手續費。病人剛才接受了急診,並做過身體檢查,這些費用摺合在一起,一共是2830元,請儘快繳納。」護士把收據單塞進白梓岑的手裡,「走廊一直走到底,出門左拐就是收費區了。麻煩您抓緊繳納費用,這樣病人才能儘快用藥。」
「好的,我知道了。」白梓岑接過收據單的那隻手有片刻的遲疑。
在往收費區走的路上,白梓岑摳著手指,拼命地計算著。她身上只有150塊錢,銀行卡里的工資也是月結的,上個月才全部用來給白梓彥交住院費了。現在的2800塊錢,一時間她還真難掏出來。
白梓岑是沒有積蓄的,她所有的錢都用在了白梓彥身上,為了給白梓彥換一床更舒適的被褥,她會願意啃一個月的白麵饅頭。為了給白梓彥請一個更好的護工,她會覥著臉在公交車上逃票。以前,讀大學的時候,白梓岑就拼命想著自己出來了,就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了。只是後來進了監牢,磨平了她所有的稜角,也一併磨光了她對未來的期待。
現在的她,就想這麼苟延殘喘地活著,懦弱地活著就好。
她能苟延殘喘地活著,但許阿姨卻使不得。她有骨癌,離了藥就會病發。許阿姨對她有恩,白梓岑無論如何都是要給她用上藥的。即使是跪在地上去求別人施捨,白梓岑還是會願意卑躬屈膝地做到的。
白梓岑沒辦法,只能問同事借錢。可做她們這一行的積蓄也不會太多,湊來湊去,她也只湊到了1000塊錢不到。剩下那1800塊錢,白梓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她靠在醫院二樓的窗臺邊,眼神無助地望著窗外。心裡累,身上也沒力氣,白梓岑的身體就一直順著牆壁往下滑,直到整個人都呈一副脫力的狀態,蜷縮在牆角。
白梓岑很想哭,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以前跟著梁延川的時候,她隨隨便便流幾滴眼淚就能讓他心疼得半死。然而這麼多年過去,白梓岑都已經不會哭了。
適當的角度下,白梓岑能夠洞穿底層公園的所有風景。彼時,梁延川正站在一群警察周圍,不知道攀談著什麼。他嚴肅正經的樣子,讓白梓岑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是回到了五年前,那時候他只是個律師,而她也只是一個簡單的大學生。她會趁著他工作的時候,偷偷跟在他身邊捉弄他。她會趁著他午休的時候,偷偷送上自己親手做的午餐給他。當然,那也只是從前罷了。
第6章 塵埃裡的她(2)
白梓岑猶豫了許久,終究是從牆角里站了起來。她半仰起頭,舒了一口氣,挺直了腰板,往樓下走。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她仍舊是知道,她走投無路的時候,只能靠他。無論梁延川願不願意賣她這個人情,她都要試一試。因為對她來說,尊嚴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白梓岑走到梁延川面前的時候,他正和一群警察在商量後續起訴成峰建設的事宜。白梓岑的到來,幾乎是猝不及防的。
「小姐,你找誰嗎?」有警察率先注意到了白梓岑,問道。
白梓岑低垂著眼瞼,語氣拘謹:「我找梁延川,梁檢。」
年輕的警察聞言就往人群裡喊:「梁檢,這裡有個小姐找你呢。」
「喂喂喂,胡說什麼呢,什麼小姐找梁檢啊,這說起來多難聽啊。人家梁檢可是黃金單身漢,可不找小姐玩」有人明顯曲解了年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