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要對付自己的人物,除了法國人之外,別的人都不得不在慈禧太后明確表態的情況放棄對自己的絞殺,“兩江浙閩上海的官府、各大商行不再擠兌,應付尋常儲戶,小人的銀號絕無問題,”堂堂的東南蠶神這個時候不免也哽咽了起來,“若如西聖援手,只怕是小人這時候已經萬劫不復,”他抹了抹眼淚,又要磕頭起來。
“好了別磕頭了,你這裡地面是上好的漢白玉,若是磕壞了自己個,就不好了,”安德海懶洋洋的說道,“要給西聖磕頭,自己磕去,不用我代為轉達。”胡雪巖抬起頭來,看著安德海笑眯眯的說道,“胡雪巖,你這位蠶神,只怕接下去要變成我大清的蠶神了,也不知道你祖上到底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收拾一下,預備著接駕吧,西聖爺過一會就要來幸阜康銀號了。”
“什麼?”
吳淞口碼頭,慈禧太后和李鴻章的話還在繼續,慈禧太后直言,她更看重的是左宗棠,“你老師曾文正公,治學理政管軍,樣樣都是好手,為人處世也堪稱完美,但是他有一點,卻我是最不取的,那就是太愛惜自己的羽翼了。”
“為人者追逐名利,分屬尋常之事,曾文正公,凡事做的太好了,不得人,這點對於同僚來說極好,對於我來說,那就不太好了。”
李鴻章的額頭露出了幾點汗珠,“我並不是在說什麼帝王心術,只是實事求是,一個人太過於追求自己的身前身後名兒,那麼他當差就會束手束腳,不能夠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想著厚待鄉親的名兒,縱容了搶劫金陵,想著忠臣的名兒,又想解散湘軍,想著賢良的名兒,入職軍機,卻甚少創新做事,幾乎毫無建樹。我當然不能苛責一位功臣,但是你應該也明白,我也不瞞你,我讓他來軍機處,就是來分恭親王的權,可惜,他懂我的心思,卻不願意去做,這說到底,還是因為太顧及這名聲了。”
慈禧太后娓娓道來,指點世間人傑,說的顯然都是真心話,“左宗棠卻是不同,他明白我的意思,在軍機處敢作敢為,當差做事,也不會顧及任何自身子孫後代的心思,至於什麼置辦家業,也不屑去做。他要的也是名,但是他要的是流芳百世,執掌中樞權柄,立萬事之功的名聲,所以我才這麼看重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我還給了他全部的權柄和所有的資源,為了就是讓他在最後的歲月裡成就他一直想要成就的名聲!”
“而你李少荃嘛,”慈禧太后慢悠悠的說道,“別的都很好,就是這私心,實在是太重了。”(未完待續。)
七十六、新人舊人(二)
“昔日平叛,八里橋作戰,自然是威風赫赫,不用多說,上海浙閩治理如何,朝中都是瞧得見的,公認治世之能臣,另外洋務如何,上海陸軍、海軍學堂,都是你一手辦的,吳淞軍械廠有聲有色,這些我都是瞧得見的,地方上,或者是朝中,有你這樣銳意進取,開拓創新的臣工,已經不多了。”
李鴻章主政上海之後,不過幾年之間上海稅收連續超越杭州、廣州、天津,躍居全國之首,海關進出口吞吐量,大約可以和倫敦港比肩,之後升任浙閩總督,在福建發展海商,輪船行業,走當年明朝市舶司的路子,浙江發展小手工業、和茶葉、蠶絲業這些面向出口的行業,另外興辦了許多新式的學堂,讓洋務新政不僅僅停留在了中樞,更是在東南地面上有了極大的發展,起碼這幾處地方富饒之極,足以讓一切質疑他能力的人閉上嘴巴。
“好的地方,咱們這獨對,就不用誇了,就說這不足的地方,就是你的私心太重了,”慈禧太后的聲音不急不慢,可聽到李鴻章的心裡卻猶如洪鐘大呂,他刷的站了起來,迅速跪在了地上,“以前倒也不覺得,可是如今,私心已經重的影響到了國政了,”慈禧太后聲調冷漠,語意平靜,“這句評語,你服不服?”
“微臣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