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多以前,命運能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會不會還踏上了這條不歸路。以前我從來不想這種沒有營養的問題,因為認定了的路,我就不會猶豫。可而今,我想我的想法真的太多了。
小啟,你也別嫌我嘮叨,我很快就說完了。你的女兒,就是那個叫嫣兒的小姑娘,她不是我的女兒,她只是當年我從醫院抱走的一個小女孩。有一個粗心的母親生了一對雙胞胎姐妹,我想即便到了今日,那位母親也還是不知道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女兒的。孩子的父親,你猜?
算了,你這人平日裡機靈得很,一碰上和女人有關的事情你就卡殼,還是我說吧。你一定想不到的,那個嫣兒小丫頭是燁宸的女兒,至於孩子的母親我就不說了,就當是我小惡作劇了一把。如果有緣,燁宸自然能找到嫣兒的母親和他的另外一個女兒。
話說到了這裡,我卻又有些貪心了,忽然就不太想離開這個世間了,或者我可以隱姓埋名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只是怎麼可能呢,活著,也許,可要好好的,那就不太可能了。小啟,雖然知道自己要麻煩你多少有些過意不去,但既然你說了還把我當兄弟的話,那麼我有兩件事想要拜託你。
第一是我的義父馬克?路易斯,我知道義父他臭名昭彰,也知道你們不可能放過他,可就算他再怎麼不好,他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我真的不能不顧。小啟,在送義父上路的時候,能不能請求你不要讓他死得太痛苦,就讓他走得安穩些。義父近些年身體不太好,死,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你給他留個全屍可以嗎,就當代我報了這麼多年來義父對我的恩情?
第二是一個叫小依的女人,她懷孕了,可能是我的孩子。原先我想如果是我的孩子,我就把那孩子留下。但現在想想還是算了,不管是誰的孩子,都請你讓他們母子下半生不要過得太辛苦。
小啟,我很壞是吧,臨走了還給你留下一攤子事?不過也就剩這幾件了,說完了,在這個世界上,我也就沒什麼牽念了。小啟,最後我還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對不起,我曾經想著要傷害你,不,我也確實傷害了你。而今我也想開了,我知道,我的父母站在了正義的對立面,因此就算你父親殺了他們,這本也無可厚非。我之所以無法釋懷,不過是因為他們是我的父母,就算他們再怎麼不好,他們也是我最親的人。小袁和我有著同樣的出身,他的父母,同樣是死在了你父親的槍下,如果可以的話,也請你厚葬他,讓他走好。小袁還那麼年輕,他死了,我其實也是難過。
小啟,若是可以,還請你和勳子一定要忘了現在這個我,就如你所說,你只是把我遺失在了來時的一段路上,你們就當我在七年多以前就死了。小啟,我希望你們記住的,是我最好的模樣。我現在真的深深地感激著,感激命運讓我在最燦似驕陽的年華里遇見了你們,感激你和勳子願意成為我這種人的兄弟,感激我們曾有過那樣一段不離不棄相依相伴的激情歲月。
我走了,總有一天,我們還會重逢。”
落款是——林景殊,絕筆。
三天後,忙完了林景殊和邵袁的身後事,商奕啟和薛傅勳等一行人一同奔赴S國。
找到馬克?路易斯的老窩時,時年七十歲的毒王正坐在了自己家中的沙發上,而他的手中握著一個遙控。他的前方,電視機里正放著一個古典音樂節目。舒緩而透著歷史韻味的音樂在大廳裡迴旋縈繞,商奕啟幾人走到了老人的面前,而老人遲遲沒有動靜。
“哥,他已經死了。”薛傅勳檢查過後朝著商奕啟報備了一句。
一代梟雄,馬克?路易斯竟是以這樣安詳的姿態隕落了。在外人看來,此刻這個坐在沙發上的男子真的只是一個單純地在欣賞音樂的老人,他眉目之間的平和,讓人看不出一點他活著時候的毒辣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