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無法描述的新鮮感覺。
在進與退之間迅速抉擇,杜雲飛伸手敲了敲門。
蘇合指間的菸灰掉了下來,他轉過頭,隔著蚊帳朝杜雲飛望去。
“有煙味。”杜雲飛隨便找了個藉口,兩步走進來。
蘇合把腳從椅子上放下來,卻沒有起身。
他靠著窗臺,懶懶地看著杜雲飛:“你不是最怕潮嗎?關了窗不就聞不到了。”
“關不關窗是我的自由。”
杜雲飛走到蘇合身邊,餘光掃見地板上掉著一截截幾乎完整的圓柱形菸灰。
“就這麼幾支煙,你也捨得浪費。”
“浪不浪費也是我的自由。”
說著,蘇合就拿起煙抽了一口,故意眯著眼睛,緩緩吐出煙氣。灰白色的煙氣融入窗外的雨夜,像一縷遊絲,又像是什麼海市蜃樓。
杜雲飛順著煙氣,又看見窗臺上的那些絲襪,在夜風裡搖擺著。
“襪子裡頭是什麼?”
“自己看。”
蘇合將菸蒂按滅在窗臺上,站起來摘下一條,讓杜雲飛伸手觸控。
絲襪裡頭裝著的東西很細小,輕、硬且脆。
“種子?”
蘇合點頭:“我自己晾曬的種子,這幾條原本要分給學生。可現在也不知道那群小猴子都怎麼樣了。”
問題的答案其實不難猜測,但誰都沒有說出來。
杜雲飛看著迎風飛舞的襪子:“把窗關了吧,溼度太大。種子容易發黴,人也會得關節炎。”
說完,也不管蘇合是否同意,伸手替他關上窗。
室內頓時安靜許多。蘇合抬起頭來看著杜雲飛,細長的眼眸中隱隱約約地,又有了往常的笑意。
“我討厭下雨天,睡不著。”他說:“你困嗎,陪我聊會兒天怎麼樣。”
杜雲飛垂下眼簾:“可我很困,鏟了一下午的肥。”
“真困你就不會走過來了。就說那個捕夢網的事兒吧。上次你話說了一半,我撐不住睡著了,現在我一定好好聽,而且聽完還會寫個800字讀後感。”
說和,蘇合將椅子讓給了杜雲飛,自己則走到床邊,掀開蚊帳坐下。
開頭的十幾秒鐘,杜雲飛並沒有說話。他微微仰頭,看著房間上方的玻璃屋頂。一盞復古的枝形吊燈從屋頂正中央垂掛下來,光亮映照在玻璃上,如同千萬燭光。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
他終於開口說道,聲音低沉。
那是杜雲飛加入msf赴非行醫的第三年。他被派往利比亞的一處鄉村醫療站工作。
剛開始,附近地區經常出現零星的武裝鬥爭。槍聲不分晝夜地響起,醫療站範圍內經常會出現無名屍體。電力、水和通訊的供給因為武裝衝突而中斷,也都是家常便飯。
環境艱苦且危險,但這對已經在非洲工作過兩年的杜雲飛來說,也只能算是常態。直到這一年的七月,更大規模的戰爭正式爆發了。
表面上是兩大武裝派別為了爭奪石油控制權而進行的廝殺,背後卻是兩個超級大國的軍事博弈。往日的槍聲裡,又增加了戰鬥機、炸彈和刺耳的空襲警報聲;而幾次近在咫尺的爆炸,甚至導致過病房坍塌,壓死了幾名病人與護工。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為了避免誤傷,msf一直將自己的座標提供給戰爭雙方,然而近乎於荒誕的巨大不幸還是發生了。
7月13日深夜,本已破爛不堪的醫療站竟然遭遇轟炸。當時正在主持手術的杜雲飛和手術室裡的其他人一起,被埋在重重瓦礫之下失去了意識。而等他清醒過來,已經是兩天之後。
醫療站內原本駐紮著包括杜雲飛在內的六名無國界醫生,和數十位利比亞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