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抬起頭來,注視著畫眉,眼裡滿是責備。
偌大的廳室也陡然安靜下來,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靜默不語,瞧著這一幕景象。
眾人的沉默與注視,以及夏侯寅眼裡的指責,彷彿利刃一般,殘忍的戳刺著畫眉。瞬間,她再也無法忍受下去。
“抱歉,”她匆匆說道,聲音微弱且顫抖著。“我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接著,她像是被狼追捕的兔子,邁開顫抖的步伐,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大雪紛飛。
畫眉幾乎是逃回梅園裡。
離開大廳時,她就醒悟到了。她不能再留在這裡。
她要走。
不論走去哪裡好,她只求能離開夏侯家。她再也無法承受,跟他們待在同一個屋簷下,一次又一次,看著他們相互微笑、注視……
她用顫抖的雙手,撐著桌子,低垂著頭,眼中的淚幾乎就要落下來。
驀地,腳步聲響起,沒一會兒,木門就被推開。畫眉抬起頭來,看見了夏侯寅。
這是冬至之後,他第一次踏進這間屋子。
那張熟悉的臉上,有著她不熟悉的表情。他黑眸黝暗,陰沉的注視著她,表情憤怒,眼裡有著比憤怒更激烈深沉的情緒。
“你弄傷了她。”他開口就是責備。
“如果我真心想傷她,就不會弄得連自己也一身溼。”她武裝起自己,鎮定情緒,冷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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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挺直肩膀,站得筆直,直視著他的眼睛,努力不被他話中的暗示刺傷。“你丟下客人跟心愛的小妾,就為了追來責備我?”
“不。”他慢條斯理的回答。“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的宣佈。
“她已經有了身孕。”
身孕?!
董絮有了身孕?!
一陣暈眩襲來,畫眉只覺得眼前發黑,幾乎要當場軟倒。
董絮入府至今,不過才三個多月,他們是什麼時候……他……
“不,你不是這樣的人……”她虛弱的搖頭,就算事實擺在眼前,卻還是難以置信。
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我是。”
“那麼,這八年算什麼?”八年的恩愛夫妻,卻比不上一個剛入府三個多月的妾。
難道,真的應驗了那句“由來只見新人笑,有誰見到舊人哭?”?
夏侯寅的雙眸,變得更深幽無底。
“我不是沒給過你機會。”他直視著她。“我也等了八年。”
她搖搖欲墜,全身顫抖著。
他又說道:“夏侯家的香火,不能斷在我手上。”
“所以,你不能對不起夏侯家,卻可以對不起我。”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對。”
她細瘦的雙手,在桌面上緊握成拳,揪緊暗色花緞。他卻還不放過她,繼續說道:“我已經做了決定,要將她扶正。”
她深吸一口氣。“那我呢?你又打算怎麼安排。”
夏侯寅看著她,然後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封信箋,上頭是他銀鉤鐵劃的字跡,寫著“休書”二字。
他要休了她?!
難怪,他先前會要她將所有商事教會董絮,還將那些工作,一樁樁、一件件的,從她手中逐次逐次拿走,讓她在夏侯家中的重要性,再也無足輕重。
他是最好的商人,不但事事周延,就連休妻,也是步步為營,仔細推敲計劃過的。
如今,就算他休了她,也不